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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王宏:傅山:我来添尔一峰青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王宏 编辑:袁思蕾 2017-05-16 16: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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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山像

傅山作品

  傅山的一生,是一位斗士,前半生,还在明朝的时候,作为山西的学生领袖,为袁继咸的昭雪平反积极斗争,为反对宦官专政以及当时暴政领导全省诸生进京请愿,持续半年之久,可以说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学生运动。历史又残酷地把他带进了清朝,于是他开始从事反清运动,甚至入狱备受折磨,绝食九天,抱定必死的决心坚持斗争,后来获释,从此后成为与清政府不合作的文坛领袖和代表,以73岁的高龄绝食七日以拒做清政府的官吏。傅山名垂青史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气节,空有气节没有影响力是远远不够的,傅山的影响力是足够的,而他的影响力来自他的卓然超群的才华。这一段血腥而动荡的历史,矛盾而痛苦的时代,偏偏出现了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一批杰出的哲学家,形成了第一次民主思潮,中国文学史又一次在腥风血雨中形成了思想解放的活跃局面,就像战国时代的百家争鸣。傅山和顾、黄、王等六人被梁启超称为“清初六大师”,其中傅山多才多艺,在多个领域都有建树,其他人所不及。他博览经史诸子,参研佛道,精通音韵学,擅长金石学,诗人称他“学究天人,道兼仙释”,“博极群书,时称学海”,他的诗文慷慨苍凉,书法各体皆精,绘画古雅入神。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是一位出色的医生,有《傅青主妇科》一书名世。真是“其才品海内无匹,人不能尽识也”。

  这些文人斗士没有阻挡住满族人的铁蹄,清朝取而代之一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尤其是康熙亲政以后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减免赋税,停止圈地,对汉族知识分子实行怀柔政策,极力笼络,政局渐渐稳定,明朝的大势已去,傅山出狱后退隐山林,潜心于学术研究和书画创作,20年不见生客,但是许多著名学者慕名来访,在山西形成了一个文化现象。在这20年,是傅山书法作品的高产期,并趋于成熟,狂草是他的最高成就。

  傅山一直是个倔强正直的人,孤傲不群,而且铁骨铮铮,用清政府的话说就是冥顽不化,在书法上,他强调的是人格形象,有些偏颇地认为“人格形象”直接决定书法格调高下。他在诗中写道:“作字先作人,人奇字自古,纲常叛周孔,文章不可补……”但是他也暴露了自己的矛盾思想,他评论王羲之,强调得更多的是王羲之的个性和国事之态,对颜真卿更是顶礼膜拜其骨气,而对赵孟頫和董其昌就不以为然了,就是对人的喜欢与否,还有政治上的原因。可是傅山傅青主先生,一边看不惯赵书的软美,浅俗,一边学赵书一学就像,认识理解一个人需要时间,明亡,国破之恨无法释怀,傅山此时更容易迁怒于赵孟頫,那时他说“予极不喜赵子昂,薄其人遂恶其书,痛恶其书浅俗如无骨。”随着清朝统治的日益巩固,社会逐步稳定与繁荣,出现了康乾盛世,对比晚明时期的混乱与腐朽,思想家傅山肯定会与时俱进,重新思考,毕竟,一个知识分子,真正的仕,他的社会责任的国泰民安,而不是个人虚名。他终于发现伴随赵孟頫一生痛苦的,不在于怀才不遇,而在于他的内心的自责与愧疚。赵所做的《罪出》诗一首,心中的悲伤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在山为远志,出山为小草。

  古语己云然,见事苦不早。

  ………”

  他无法从这种矛盾与痛苦中解脱出来,于是他携妻管道升作了虔诚的佛门弟子。也许年老的傅山渐渐领悟到了赵孟頫的别样的挣扎,作为一个知识分子在生与死、名节和责任之间的选择,此时的傅山开始理性地看待赵孟頫,也许他意识到一位知识分子对文化的传承有多么重要的历史意义。于是他在《秉烛》一诗中这样写道:“秉烛起长叹,其人想断肠。赵厮真足奇,管婢亦非常。醉起酒犹酒,老来狂更狂斫轮馀一笔,何处发文章?”他终于公正地认可了赵孟頫夫妇高超的艺术成就,毕竟, “功名亦何有?富贵安足计。惟有百年后,文字可传世。”蒙古大军征服了南宋,而赵孟頫则以优秀的汉文化征服了大汗的子孙,他把一个文人的微薄之力,发挥到极致的人,我们还能够苟求什么呢? 也许傅山是领悟到了这一点,王铎当时已经投降清朝,身负“贰臣”之枷锁,但是傅山从未斥骂,甚至将王铎作为书法的榜样教育儿孙,这不是傅山的性格,但这是傅山作为一代大学者的睿智与大度,而且傅山的草书受王铎的影响也很深。两个人都是晚明的变革书风,都是笔力雄奇,咄咄逼人,两个人在青年时代都那么桀傲不驯、大爱大憎,都继承了晚明以来的浪漫主义精神传统,只是晚年的王铎已经无力再高举反叛传统的旗帜,而傅山继续向古淡柔媚的时风唱着反调。他提出的著名的“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真率毋安排”主张,与王铎的书法美学思想相呼应,郁勃、浑脱、雄奇、宕逸的境界正是傅山独特杰出的品性胸怀、学问文章的一种迹化。

  傅山的学问深不可测,当时的交往是典型的“往来无白丁”,往来的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学者,他们互相影响,又都作为明朝遗民,于是傅山就不知不觉地形成寄托胸怀、抒发意向的坚决不带任何奴气的遗民书风,力图摆脱技法规则束缚,注重个性宣泄,恣意挥洒,气吞万里,从点画到章法,都不受任何约束,大笔浓墨,纵横缠绕,激情四射。他的草书是技法和哲学高度统一的典型,所谓“高韵深情,坚质浩气,缺一不可为书”,在傅山的草书中得到了最好的证明。(本文节选自《长空风月——草书之美漫谈》)

  作者介绍:

  王宏,湖南衡阳人。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协会员、湖南省书协副主席、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研究员。中南大学、湖南大学兼职教授。

  作品多次入展国展,著有《北京大学文化书法王宏卷》《长空风月--草书之美漫谈》《草书经典欣赏与临写系列》《三米格草书习字帖》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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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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