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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湘地理丨商代石门人住这样的房子,那时就是吃货

来源:潇湘晨报 作者:常立军 编辑:夏君香 实习生 施文 2018-06-11 10:4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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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德石门宝塔考古遗址,复原古代房屋是实验考古的重要工作,古时的人们,居住条件简陋,半地穴式房屋是其中常见的一种居住形式。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供图

不同类型的陶器,有着不同的含义,寻找其中所蕴含的文化基因,是发现文明脉络的重要线索。

领队盛伟在省考古所石门工作站内查看文物资料,这里存放着来自全省的各种珍贵文物。

位于澧水河南岸的宝塔考古遗址,还是一片待开发的旷野。

省考古所编辑出版与公众考古中心主任张兴国在石门工作站查找文物资料。

灰坑往往是遗址中文物最集中的区域,整理灰坑的工作极为繁琐,需要极大的耐心。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供图

  每年六月的第二个周六,是世界文化遗产日。今年的6月11日,一场名为“华夏边缘的村落与方国”考古文物展览将要在石门澧澜中学举行。在布展的现场,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编辑出版与公众考古中心主任张兴国告诉我们,这次他们将有考古成果校园展、校园考古公开课和实验考古三大主题活动。他们不仅仅是要告诉人们石门在文明进程中的重要意义,他其实更想说的是:考古,不是很多人想象中的“挖宝”,它真正的意义是拼接文明的碎片,还原我们的文化。

  在这个时代,有人沉迷现世,有人期待未来,然而有一群人,它们把生命的意义寄托于探索悠远的历史,发现文明的脉络。这是充满乐趣却又极为艰辛的事情,但却又无需多说,因为若非热爱,绝无坚持下来的可能。

  从水沟看哪里曾是繁华地段

  盛伟是这次石门宝塔遗址考古工作的执行领队。对于石门宝塔遗址的发掘工作,他早已烂熟于心。然而最初发现这个遗址的时候却源于一次偶然的考古调查。

  当时他正在北京在职读博士,刚放暑假,因为女朋友要出国一年,就决定先领结婚证。在北京领证后的第二天,所里就催他赶紧回来,说北京科技大学有两个博士生跟所里合作进行早期(商周时期)矿冶遗址的调查,因为他是学商周的,所以催他赶紧去协助调查。盛伟就从北京回到长沙,跟他们会合后就来澧水流域做调查。

  当时是先去的澧县,半个月后到了石门,调查过程中就发现之前登记的宝塔遗址变成了建筑工地,于是就跟所里汇报,通过所里的介入,才有了后来的考古发掘。所以盛伟说:“我们这次完全是无心碰上的。”

  在他硕士毕业后来湖南考古所的五年中,除了一次主动性的考古发掘,挖了澧县斑竹遗址,之后就一直没有机会挖到商代遗址,想不到在一次偶然的考古调查中获得这个机会,所以后来郭所长说他是捡到一个“大元宝”。

  这个“大元宝”究竟有多好?

  盛伟带着我们从宝塔遗址考古工地一直走到文物整理修复基地。

  据他介绍,自2017年9月开始,因石门县“市民之家”工程建设需要,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主持对石门县宝塔遗址进行了抢救性考古发掘,目前已完成发掘面积约3000平米,清理出商至宋元时期的灰坑、沟、房子、墓葬等各类遗迹近200处,出土了数量较多的陶瓷器、石器、植物种子等遗物,其时代大体分属于商代、东周、汉晋、宋元四个时期,其中以商代遗存最为丰富。

  在我们的印象中,文物多是各类器物,其实遗址这类文物史迹同样重要。

  宝塔遗址商时期的遗迹主要有灰坑、沟、房子、窑等。灰坑是其中数量最多的一类,已清理三百余个,形状、大小各异。依据填土的差异,我们把它们分为灰土坑、砺石坑、烧土坑、沙土坑等不同的类型,表明它们可能具有不同的功能或用途。

  灰土坑一般填灰黑色土,平面形状多不规则,填土中包含有大量的破碎陶器、兽骨等,多数可能为当时的垃圾坑,另有部分灰土坑平面形状比较规整,呈长条形或椭圆形,坑壁较直,底部铺石块和陶片,怀疑有些可能是墓葬,但这仍然需要做进一步的分析。砺石坑即填有大量砺石的土坑,数量较少,大小不一,其中较大者坑内砺石的分布面积接近20平米,其用途尚不能明确。烧土坑一般填大量的红烧土,包含物除陶片外,还有大量的墙体残块,这类坑仍然也可能是一般意义上的垃圾坑,即被用于处理废弃的房屋建筑垃圾。沙土坑的平面形状一般呈比较规整的圆形,其内填非常细腻的青灰色沙土,包含物极少,似经过人为拣选,我们推测部分可能为烧制陶器或屋内垫土所用的储土坑。

  沟的数量也较多,已清理20余条,大多可相互连通,因此推测它们应当为水沟。其中几乎贯穿整个遗址的大沟G9东西长超过100米、宽2米以上,是遗址中目前发现的规模最大的排水沟,同时在当时也可能有规划空间的功能。在G9以南,地势偏低,发现的遗迹数量很少,但水沟的数量却相对较多。而在G9以北,地势明显较高,遗迹比较丰富,但很少发现水沟遗迹,这反映出当时的人类活动较多地集中于遗址北部的地势较高处。

  商代的房子目前发现不多,保存相对较好的有两座半地穴式的房子,平面形状接近原型,面积仅10平米左右,坑内一般铺垫细沙,周边立柱,并留有进出的门道和台阶,其中一间房子的中部还发现疑似火塘的遗迹。此外,遗址中还常出土一种红烧土块,一面(内面)光滑,一面(外面)有圆形凹槽,一般被认为是一种“木骨泥墙”的墙体残件,因此推测当时应当存在地面建筑。

  商代的窑目前只发现4座,平面形状有长方形和长椭圆形两种,前者如Y3(可看文尾资料了解相关知识),规模很小,长约2米,宽约1米,上部填大量石块,石块上均见经修正的台面和经高温留下的裂痕,因而推测窑顶可能由这些石块垒筑而成,窑室底部见大量木炭,可辨认出为整条排列的木材痕迹。从该窑的规模和结构基本可排除为陶窑的可能性,其用途如何仍然有待于多学科的分析之后才能做出结论。Y1的平面形状为长椭圆形,可见烟道、火塘、窑床点火孔等设施,我们推测它可能为烧制陶器的陶窑。

  商代的遗物也非常丰富,主要分陶器、石器两大类,另外还发现有少量的铜器。陶器的主要器类有釜、鼎、罐、甑、碗、豆、盆、尊等,另外还有鬲、簋、假腹豆等。其中釜、鼎、甑为当时主要的炊器,用于蒸、煮食物;碗、豆等可能是当时主要的食器,用于盛装食物;罐、盆、尊可能为当时的盛储器,用于盛水、存放粮食或其他物品等。许多陶器上均装饰有精美的纹饰,部分甚至模仿了青铜器上的纹样,体现出较高的艺术水准。石器为当时主要的工具,形制多样,数量丰富,主要有锛、斧、凿、纺轮、支座等。铜器数量很少,且均为日常工具,如鱼钩、削刀等。此外经过对土样的浮选作业,还发现了大量的植物种子和动物骨骼,

  东周及以后的遗存经后期扰动较大,地层分布不连续,遗迹数量也较少,主要有灰坑、沟、灶等,所获陶片相对比较丰富,器类主要为鬲、罐、盆、豆等,为典型的楚文化遗物。汉晋时期的遗存主要有墓葬三座,其中两座为长方形竖穴土坑墓,一座为盆、罐组合的瓮罐葬。其中,M2保存相对较好,随葬铜钵、陶罐各一件。宋元时期的遗存主要有墓葬两座。

  其实,对于考古工作者而言,文物自身的经济价值远不如它们能够提供寻找到文明发展脉络的线索重要,那才是他们心中最为珍贵的“元宝”。

  在古代“垃圾堆里”看历史的秘密

  在修复基地看到老胡时,他正在搬运一个里面塞满了泥土的多角魂瓶,多年艰苦的工作让他患上了腰痛的毛病,搬运起来略感吃力。作为发掘一线的工作者,常年的风吹日晒雨淋让他看起来颇有些沧桑。

  老胡名叫胡铁兰,是湖南省文物考古所特聘副研究员,主要负责田野考古的发掘工作。此次,他参与了石门宝塔遗址的现场考古发掘。说起考古发掘,他的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譬如这次发掘中大量的灰坑,按照学术上的讲法,所有凹陷的坑装遗迹,都可以被称作灰坑。照他经验看,灰坑大多就是古人用来处理生活垃圾的地方,然而就在这种古代的“垃圾堆”里,藏着无数关于历史的秘密,不同历史时期的灰坑反复叠加,不能被降解的物品就遗留下来,构成了一段完整的历史信息。

  在宝塔遗址发掘现场,老胡带我们看了探方内的发掘情况。外部整齐的探方内,有高低不平的各类土方。不同的土层代表着不同的年代,最上面一层是现代的扰乱土。然而,事实上它们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规整,每个年代的土层互相叠加交叉,这就要求在现场发掘中必须极为细致,明确分出不同年代,对于交错在一起的土层,则有发掘的先后顺序之分。

  聊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工作,老胡颇有些感慨。这些年,他几乎跑遍了全省的荒山野岭,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跑。问起印象最深的一次,他认为是在岳阳临湘的龙窖山,那是临近湘鄂边界羊楼司的一处深山,是一处瑶族先民的遗存。考古现场远离了村镇,大山里只有几户人家。每天,他们要背着水和包进山,午饭就随便吃点饼干,只有晚饭时才能正经吃点饭菜,而蔬菜,则要雇一辆拖拉机到很远的羊楼司去买,每次一买就是一车,吃十天半个月,新鲜蔬菜也不敢买,怕坏。

  “我在考古现场修文物”

  在修复基地的院子里,有两间房屋,里面有一群沉默的女人。当我走进其中一间房屋时,她们依然沉浸在工作状态中,甚至没人有时间抬头看我。这里是石门考古遗址的文物修复区,这里的五位工作人员,全是女士,并且都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她们是全省最早的一批文物修复技工。

  其中一位名叫龚辉群的女工告诉我,她们的家就在离这里只有几公里的夹山寺附近,这次是她们离家最近的一次“出差”。起初,我以为她们是考古所临时招来修复宝塔遗址文物的,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次她们只是凑巧才回到自己的家乡工作。从1995年省考古所石门工作站成立后,就招募了附近的村民参与文物修复工作,她们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已经有23年了。这些年,她们几乎跑遍了全省的考古发掘现场,最近她们还去了湖北的丹江口,甚至其中一位还到过孟加拉国,在遥远的异国他乡修复文物的经历让她深感骄傲。

  在她们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修复器材,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东西,如石膏粉、粘合剂、清洗剂等等,然而修复工作本身却是一项极为需要耐心的工作,清洗、取模、翻模、粘接、上色、加固、打磨……其中很多工序要反复做模拟实验才能确定正确的方案。龚辉群告诉我们,她们大多时间要根据器物的口和底来判断器型,在脑子里建立一个模型,按照这个思路,一点点地去修补,没有一颗细致安静的心,这份工作根本做不下去。

  在隔壁一间看起来空荡荡的房子里,她们的两位同事正坐着板凳在地上整理满地的碎片,这是修复前的准备工作。同一个探方出土的文物被整齐地按照编号排列,即使是这样,整理的工作难度也非常大,因为历史的久远,发掘出的文物大多已破损,看起来就像是要完成无数个没有原图的拼图游戏,特别是灰坑中的文物,更是零碎不堪。其中一位大姐对我说,自从她做了这工作之后,就再也没玩过拼图游戏了,因为那个实在太简单了……

  考古知乎

  文物上的各种编号都是什么意思?

  发掘出土并整理好的文物上,有的上面写着H,有的写着M,各种字母几乎都有,其实每一种编号都有不同的含义。在田野考古中,这些看似复杂的标识其实并不难懂,它们是某类遗址汉语拼音首字母,探方和遗迹单位符号一般应采用其汉语拼音的第一个字的大写字母表示,如:T——探方(沟);H——灰坑;F——房屋;M——墓葬;G——-沟;J——井;L——路;Y——窑;Z——灶;Q——墙……同一遗址的探方、遗迹统一编号,避免重复。遗迹编号一般是流水号,从1开始按正整数顺序往下编,数字本身没有意义,一般仅能代表发现的先后顺序。器物编号的一般格式则是:“遗迹编号”+“:”+“数字”。数字同样是流水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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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常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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