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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散文丨黄波:荔枝果

来源:《芙蓉》 作者:黄波 编辑:施文 2022-07-06 09:4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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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果

文/黄波

荔枝果是一条狗的名字。我坐在北方有暖气片温蕴的懒洋洋的房子里,时不时想着南方湿热的小院里的这条狗。

它的来历有些曲折,在它登场之前,还有好几条狗的铺垫。

因为爱钓鱼,我多年前在海南东北角的一个偏远小镇买了一块地,仅仅是因为那里有一条叫文教的河里鱼很多。

盖房的过程中,有个当地种荔枝的人总喜欢过来指手画脚,他充满了疑惑:你怎么把新房盖成了旧房?怎么每个房间都搞个厕所?

老符送来两条小狗,说是他守荔枝园的母狗生的,守你的院子正合适。我给狗取了包工头和他的名字里的两个字,一个叫阿策,一个叫阿之,有些戏谑的意思。他们听了咧嘴一笑,不以为意。

不过两条狗吃点剩鱼剩饭竟然都养得油黑发亮,前前后后地跑着煞是漂亮好看,夕阳下霞红的光影里,它们常常爬上工地倒覆的大水缸顶上,一齐跷脚遥看远方,让人莫名想家。

房子终于盖完,两只狗仍托付给老符,他估计没太上心,不久打电话给我,公的阿策吃了毒倒的老鼠死了,母的阿之从围墙里刨出一个洞跑了。

只有屋里墙上挂着张放大的照片,证明阿策阿之曾经来过,老符抱着狗歪着脖子,人和狗都笑得很灿烂。

因为钓鱼的共同爱好,我和老符越走越近,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兄弟。

前年有次去宝芳湖钓鱼,车过一片菠萝地时,从刺蓬蓬的叶里钻出来一只小黑狗,摇着尾巴停在土路中间呆呆萌萌地望着我们,模样像极了从前的阿之。

我脑子一热,赶紧停车,小黑狗摇摇晃晃跑几步就被我抄到怀里。也许是跑了很远的路又从密匝匝的菠萝地里钻出来,小狗的心脏跳得很快,呼哧带喘的。我看看四下没人,连忙把狗带上车。

想起《集结号》中的主角谷子地,就给小狗取名菠萝地,因为它是在菠萝地里捡来的。

回到家里菠萝地果然活泼起来,前前后后地跑,跑累了就喝口水,静下来却仍然呼哧带喘,小小的肚子鼓动得很厉害。

老符抱起狗看了看,说没事,明天去买点牛肝,吃了有力气就好了。

第二天,老符果真买了牛肝过来,菠萝地围着左闻右闻,还舔了舔,看起来想吃,可终究鼓着肚子走开了。

菠萝地屋里屋外地躺着,偶尔爬起来喝口水,喘息声越来越响。我在文教镇上找了一圈,只寻到一个给狗打狂犬疫苗的兽医,说没有办法。

那年海南的冬天格外冷,听说三亚都只有八摄氏度。家里烧上了土壁炉,菠萝地就慢慢蹭到壁炉前,在闪烁的烟雾缭绕的火光里拼命喘着气。

就这么熬了几天,在一个阴冷的下着小雨的早上,菠萝地蜷缩在外面的屋檐下,冰冰凉凉地僵硬在那里,黝黑的毛发上沾满了亮晶晶的雨滴。看来它是努力爬到屋外赴死的。

我把菠萝地葬在了门前的大榕树下。

偶然海口的朋友来访,听了菠萝地的事后说,老黄你别急。没过多久,朋友专门跑一趟儋州送了一条小狗过来。小家伙奶声奶气,浑身黑白花,虎头虎脑,坐起来的时候活脱脱就是国宝的模样。老符直说电视里熊猫就是这个样子啊!

为了纪念菠萝地,我们叫它菠萝花,这是一只母狗。

菠萝花吃得多拉得多,扭着圆滚滚的身子四处乱跑,可一入夜,我在二楼床上都能听到它哼哼唧唧的呻吟。隔壁的老聂说他也能听到,这还是小奶狗,多可怜,得给它找个伴。

文教镇依然很传统,逢双就是大集,除了日常用品,还卖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天老聂兴冲冲跑来告诉我,看到有卖狗的了!

花了几十块钱,我用自行车推回了一条小狗。这条狗样子很滑稽,全身套在一个装饲料的蛇皮袋里,只从剪开的口子里伸出一个棕黄色的脑袋,白多黑少的眼仁亮晶晶的,四处打量。

进家门还没等解开套住的蛇皮袋,这狗就嗷一声扑到食盆子上,裹着塑料袋就狂吃起来,把胖胖的菠萝花吓得躲得远远的。吃食间或抬起头来,噎得眼泪汪汪,额头上竟还长一道竖着的黑纹,极像川剧的装扮,颇具喜感。

延续南方诱人水果的名,我们叫它桂圆粒。

从此两条小狗一棕一花相跟着玩耍打闹,晚上菠萝花果然不再哼哼唧唧叫唤了。

只是吃饭的当口,桂圆粒一定要霸住食盆子,吃得肚儿圆鼓鼓才让菠萝花拢边。

于是,慢慢地菠萝花养成了爬围墙大铁门的习惯。铁门的隔栅有些密,菠萝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把胖胖的身子挤出来,翻倒在外的样子很狼狈,在外面溜达一圈,等桂圆粒吃完再想挤进铁门就很难了。每次都是我们把它肉乎乎的身子抱回来,每次桂圆粒都在后面冷眼旁观。

到底有一次菠萝花翻出铁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老符骑摩托找出去很远,气得回来直跺脚。

只有桂圆粒无事一样,看着它跑来跑去,一个人吃食,很是不顺眼。

趁着早集,又找到卖狗的老头。老头把我和老聂领到他家里,屋后的鸡笼架下拴着一条狗,精瘦精瘦的,毛色灰黑,骨架倒挺大,正忙着舔食鸡笼里漏下的鸡食残渣。

见我们有点皱眉,老头连说这狗好啊,得六十块钱!想想也别无选择,我们就牵了这狗回家,过河堤的时候被风一吹,它露出来纯黑的毛色,原来背上沾了一层鸡饲料的灰粉,这下倒是好看多了。

老头卖的狗都饿得不轻,黑狗骨架子大,没有再让桂圆粒独霸食盆,只凭本事看谁吃得多吃得快。有时桂圆粒想抬头喘口气表达一下幽怨的眼神,却发现耽误不起,一棕一黑两颗脑袋拼命挤进食盆里,尾巴都没工夫摇晃。

黑狗躺着的时候,肚皮上露出一道老长的疤瘌,让人硌硬。老符却偏爱这黑狗,常常捎些鸡骨鱼骨偷偷扔给它,搞得桂圆粒措手不及哇哇乱叫。问他为什么,他说搞丢了阿策阿之,他就对小黑狗格外怜惜。因为老符的欢喜,他又种过荔枝,微信名是符荔枝,我们就给这狗取名荔枝果。

日子过得快,一下就到年关。文教镇的年味很浓,入夜时不时就突然响起一阵炮仗声,桂圆粒还好,只是退到屋门口的台阶上,公的荔枝果却嗷一声吓得掉头就往屋里钻,躲到床底下柜子底下死也不肯出来。我拿棍子在外面捅,看到它全身发抖,真是吓破了狗胆,于心不忍,也就算了,随它这样了。

过完年三四月份,我开车北返。老符来告别,没什么好送的,坚持要帮我洗车。在院子里他把我的车洗了又洗刷了又刷,十多年的老车被他弄得七八成新的样子,火红火红的,衬着满院开得正绚丽的紫红色三角梅,在南方纯净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荔枝果和桂圆粒仿佛知道我要远行,赖在车前不肯走,我好不容易开车出了院子门,狠狠按了三下喇叭,从反光镜里看到老符和两只狗,心里想着老符说的等来年这两只狗会给我下一窝崽子,不觉就多了些牵挂。

不久老符专门打电话来,说下决心要盖房子,要盖三层楼,要像我一样每个房间都带厕所,想听听我的意见。我能说什么呢?

老符领我去看过他要盖房子的那块地,是种荔枝赚钱买下的。我相当疑惑,那块地旁有个老头长年在叮叮当当刻墓碑,对面黑咕隆咚的小楼还是个棺材铺子。我当时就问他你不忌讳吗?他说没事,我说你老婆呢?他说没事没事。他贼大胆,晚上敢一个人在风高浪急的海边绝壁上钓鱼。看着老符无所谓的样子,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据说海南文昌民俗对这种事情是很介意的,一般家里有白事都是捂住悄无声息地办完,一两个月都不轻易出门走动,怕噩运传人。

年底我又准备开车南下的时候,老符给我打电话,有些不好意思,说桂圆粒跑了,也是从院子的铁门里挤出去跑的,他嘿嘿笑得有些愧疚。

过文教河,远远就看见老符带着荔枝果在院墙外等着,孤单了许久的荔枝果很兴奋,它还认识我,摇着尾巴就扑上来了。

荔枝果毛色黑亮独自长成了大狗,老符却瘦了不少,笑容也没有从前那么灿烂,说去年盖房太累,有段时间背痛,以为要去见阿英了(过世的当地钓友),好在去医院检查没什么大问题,应该是糖尿病。我说你得好好休息,少喝点酒。老符说没事,不耽误钓鱼。

不过老符还是忙,他想赶在年前把房子装修好,在新房里过年。

1月18日中午阳光明媚,老符挑了日子在新房请我们一家人吃饭。他领我楼上楼下看了一圈,疲惫消瘦的脸上满是骄傲。他特地指着楼上一间房说,这是留给你的,你胆小,一个人来的时候就住这儿吧。我说你新房不养只狗?他说有荔枝果就够了。

午饭很丰盛,我旁边特地安排上老符妹妹未来的亲家。他外甥在武汉念书搭上了同班的荆州女孩。女孩带上爸妈,这次特地过来定亲的。女孩的爸爸是当地的干部,能喝能说,满面红光声若洪钟。我俩紧挨着,碰了不少杯,喷了不少事。老符肯定觉得我在武汉念的书,能跟未来荆州的亲家增进感情。

新房的开伙饭吃得很尽兴,荔枝果也落得饱餐一顿,撑得肚子鼓鼓的,瘫在地上直哼哼。

这是2020年刚刚开始,老历庚子年还没到,谁也料不到随后有那么多事情发生。

电视和手机里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严峻,同来钓鱼的两哥们吓得赶紧飞回去了,送行的路上已经看到拉起的警戒线和巡逻的警察,新冠肺炎疫情的紧张气氛开始降临小镇。

除夕夜的焰火依旧绚烂,荔枝果依旧吓破胆往屋里躲,可小镇上却愁云惨淡,几家药店的口罩卖光了酒精卖光了,各种消炎药也脱销,集市也被镇政府禁止了,随后谣言四起,各家开始囤大米油盐。想想在这遥不可及的偏远小镇上,我也叮叮哐哐拖了一车吃喝回来,连矿泉水都整了十几箱。

家里开始铁门紧闭,访客一律谢绝入内,连老符也被关在了门外。荔枝果也感受到了这种紧张气氛,偶尔有陌生人过身就狂吠不止,听到老符熟悉的摩托声音它就立马撒欢着跑到铁门扒栏杆使劲摇着尾巴。老符一般带条鱼带棵菜什么的,当然还有吃剩的各种骨头。他把塑料袋挂在铁门上,又退得远远的,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上面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全是笑意,对我说,不怕,有我呢!

过完十五没多久,小楼和院子彻底安静下来,剩下我和荔枝果相依为命。

好在淘宝和邮路都没断,在家闲得无聊我就成天逛淘宝买渔具,还给荔枝果买了个狗窝买了副绳套。

老符几乎每天都要跑两趟帮我去取快递,隔着铁门扔进来,劝我去他们家吃饭省得自己做,我想和隔壁老聂出门钓鱼都被当地人请了回来,在当地人眼里外面来的人都可疑,便坚持不去,怕惹麻烦。

打那以后,老符总会给我做点好吃的过来,有时是几块煎鱼有时是几块白切鸡,镇上熟悉了的兴哥有时候也炒盘鸡送过来,隔壁老聂时不时地也端个包子韭菜盒子什么的过来,我的日子慢慢滋润起来。喝口小酒,鸡骨头鱼骨头随手往院子里一甩,荔枝果摇着尾巴上来摁住,这隔离的日子也是快活啊,所有的疑难惊惧也都慢慢消散。

有次看到荔枝果老在院子里转可怜,便想给它套上狗绳牵到外面河堤上走走,谁知道这家伙吓得两股战战,死活不肯套圈,好不容易套上肚兜,荔枝果直接腿一软瘫在地上,怎么拉也不起来。我又气又笑,真是扶不上墙的土鳖!

河面的余晖荡漾进厨房时,我一般喝完最后一口,收拾好碗筷,坐在门廊下等老符或兴哥过来说说话。荔枝果也吃饱了,躺在我脚边四仰八叉地不断用爪子扒拉要我给它蹭痒痒。我故意用鞋底使劲蹭,它倒舒服得直哼哼,哈喇子流一地。

在院子里关久了,荔枝果也憋出了高招,慢慢练就一身抓老鼠的好本事。常常早晨起来就看到院子里扔着一两只硕大的老鼠,肚陷嘴歪样子惨极了,荔枝果叫着得意地领我去看。有时大白天的,它呼一家伙就蹿出去,钻缝刨洞,叼着老鼠尾巴就来了,甩两圈,又放开,等老鼠跑两步又用爪子摁住,又甩两圈,再放开,原来老鼠都是这样被它玩死的。

我偶尔出院门河堤上走走,时常不插铁门的地栓,荔枝果就悄没声息地跟在后面,人模人样地用爪子扒开铁门,扭身就狂奔出去了。有时候追出去喊,它怎么也不回来,为这个没少挨揍。揍狠了,它就趴在你脚边,随便你打,可就是屡教不改。有一次到天黑了,荔枝果还没回来,老符骑着摩托在很远的地方才把它揪回家。荔枝果垂头丧气地不敢看我,我也没打它,只是说荔枝果你以后想跑多远就跑多远,我再不想管你了!老符听了一瞪眼,咦!它还是个小孩子呢!

其实我说的也是气话,当暮色落下,我把房门重重合上,荔枝果就独自守在沉沉的黑夜里。我一个人上楼睡在小小的房间里,有时被它的叫声惊起,推开窗,看到它冲到院门口狂吠,又慢慢退回屋门口的台阶上蜷伏着,冷峻的夜便温暖亲切起来。

到4月底,疫情基本稳定,我也该返家了。回去的头两天晚上,对老符说你身体怎么样啊,能不能陪我去夜钓一回?老符举起胳膊对我晃晃,笑笑说还是那么棒!

我们到海边一片久久不来的礁石,那晚的月亮晦涩低沉,浪涌反射的光明明暗暗包裹着老符。

老符果然还是那么牛,不一会儿就从礁石缝里拽出一条大石斑,他脚步有些虚浮趔趄着,差点被拖下水。我赶紧抱住他的腰把鱼捞上来,老符却说回去吧,我很诧异,这可不像他平时的风格。不过看到夜色里头灯底下他脸上怜悯的样子,我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曾经告诉过我石斑一般是一公一母守着一个礁石洞穴,钓到一只另外一只肯定也跑不了。

回家一称,鱼足有十斤。荔枝果也跑前跑后,时不时扒拉一下还在扭动身子的大石斑。我又看到了老符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忍。看看兴高采烈的荔枝果,我跟老符商量,要不让荔枝果自己跑了算了,我回去了省得它成天关院子里太过寂寞。可老符坚决不同意,说舍不得,说每天喂饭过来两趟陪它总可以吧!

快5月的海南已经很热了,这是我待时间最长的一次,门口种的杧果和波罗蜜都见熟了,出发的那天老符和兴哥帮我摘了一整箱杧果和大个的波罗蜜,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

我跟老符使劲抱了下,叮嘱他养好身体,下次回来陪我好好钓鱼。荔枝果蹲在他身边,翻着莫名其妙的白眼,估计也知道我这一撤,它又得隔离大半年。

回北京无聊时常常想起荔枝果,卡着时间点拨老符的视频通话,一般这个时候老符都在给荔枝果喂食。屏幕里荔枝果围着老符跳呀跳,尾巴甩成一圈,我隔着千万里大喊荔枝果荔枝果!它盯着屏幕迟疑一下,转头又追老符去了。

有好几天老符的视频没人接,我也没太在意。6月的一天晚上有转折来的消息说老符病重,已经被抬回老屋了。我吓一大跳,因为当地抬回老屋就是让病人等死了。

一晚不得安宁,第二天一早我就飞到海南,来接我的兴哥说老符没在老屋在医院。我心下稍安,赶去医院。老符已瘦得脱形,努力坐到床沿,说没事,打打针就好了。我摸着他的头说那就好,他说别怕,家里事有我呢!又问兴哥帮忙喂了荔枝果吧?兴哥说你放心。我憋不住劲,跑到病房外炙热的阳光下抹了一把泪。回文教的路上,兴哥说老符危险了,他说他父亲临走前打的也是这种黄色的药水。

当天夜里荔枝果吵闹个不停,又是狂吠又是踹门。临到天蒙蒙亮我做了个梦,梦到老符站在床边使劲推我,还不起来去钓鱼啊!我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中午的时候,老符的儿子给我发微信说他爸已经抬回了老屋。我约了兴哥赶过去,院子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嗡嗡的说话声四起。老符就躺在左边厢房的木床上,听说我们来了,努力想挣起身子,他老婆扶住他,他浑浊的眼睛盯着我,张了张皮耷耷的胳膊,似乎想拥抱一下,突然又用力推开他老婆,往后仰倒在床上,再也不曾回头。

放下给老符准备好的上路用的鱼竿,我们出了院门。这是我曾经熟悉的院子,那是过年节来吃饭,也是热闹,也是这么多人。

回去的路上经过宝陵河,我们下车在温润的河水里细细地洗了把脸,不远处就是浊浪翻滚的入海口,河水却在这里慢下来,许是贪图这片刻的宁静吧。

这天晚上一切都静极了,荔枝果趴在门廊下一声不吭,我把房间里面所有的灯都打开,在床上坐到天明。

我逃也似的回了北京,兴哥接过了喂荔枝果的责任。忍不住打开手机监控,偶尔可以看到荔枝果踱步到院子铁门前趴着,静静地张望,许久才慢慢地退回来,慢慢地走出监控,谁也不知道它在想什么。

黄波,湖南长沙人,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纪录片导演,爱好海钓、绘画,曾出版《夜渔》《国道318:与北纬30度同行》等作品。

来源:《芙蓉》

作者:黄波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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