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虎大宝

图/文：姜灿辉

2015年，朋友送我们家一只刚刚出生的小猫。棕黑色相间的毛发，咪咪小眼睛，微胖的体型。朋友说它是英短和加菲两种品种的杂交，血统高贵。但作为外行的我看来，还不如外面的野猫漂亮。我对它不以为然。但是妻和女儿却十分喜欢。因为它看起来像老虎一样凶，一点也不像宠物猫那么乖巧，所以我们给它取了一个威武的大名：虎大宝，平时我们就亲切地叫它大宝。大宝初到我们家，不像其他的猫一样因为陌生的环境而哇哇叫，也不像其他的猫一样到处爬和跑，它大部分的时间像喝醉酒了一样眯着眼睛睡觉，偶尔不紧不慢地踱步四处巡视，完全没有常见的猫那样活泼和敏捷。

没过几天，一亲戚登门，说要外出旅游，请我们帮她代为照顾她的猫。亲戚之托，我们尽心为之。却不料亲戚旅游回来后却不想再养，将猫弃之不管。我们既感生气又怜悯这个小生命。于是干脆一并养着，和大宝做个兄弟，名字就叫“小宝”，意思是大宝的弟弟。两兄弟就这样欢快地在我们家生活着。又过数日，仍然是这个亲戚，又抱着一猫上门，说新养了一只猫，奈何晚上整晚凄叫，害她无法睡觉，称我们有调教经验，想请我们代为调教。碍于情面，我们又一次应承。谁知又是相同的结局，她又一次撒手不管了。亲戚之间，唯有苦笑。只得又养下来。给它取名叫“招招”，寓意“招财纳福”。

家里面一下子多这三个兄弟，好不热闹。大宝还好，每天安静地吃饭、睡觉和踱步，偶尔爬到电视机柜的最高处俯视着小宝和招招玩。小宝和招招却精力充沛，每天相互追逐，楼上楼下，家具上下，风一样的速度穿梭，看得我们胆战心惊，生怕碰坏了东西。但是说也奇怪，它们总是能够精准地四处穿梭而又不损坏东西。

三猫，两性格。大宝沉默冷静，颇具大哥威严。它从不参与小宝和招招的追逐嬉戏，独自活动，独自吃饭、独自睡觉。而小宝和招招好动、好斗，每天打打闹闹，俨然是一对精力充沛的天然玩伴。

大宝的脾气我一直捉摸不透，对我而言，它是暴躁的，因为在它睡觉的时候，如果我不小心碰了它，它喉咙里就会发出老虎要吃人般的呼呼声音，全身猫毛竖立，睁圆眼睛，一副赴上来的架势。但它又很聪明，我与它正面相对时，它知道打不过我，它不会赴上来。但是如果我转身背对着它，它就嗖地冲过来，用它锋利的爪子抓我两三下，又嗖地跑开了。如果我凶它，它当面做声，一旦我离开它的视线，它就一定要跑过来抓我两下然后迅速跑开，属于睚眦必报性格。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与它保持距离。但是它对家里面其他人又是温柔的。碰了它，它从来不像对我那般张牙舞爪。即使家里其他人给它洗澡，梳毛发，它也乖巧得很，一动不动。

大宝不但对家里其他人很温柔，对它的两个弟弟也出奇地忍让。它从来不踢不咬两个弟弟，更加不抢它们的地盘和食物，反倒是招招总是欺负它，招招踢它，撩拨它，它从来不回击；冬天，招招经常挤占它暖和的被窝，它总是默默地走开。喂食的时候，招招吃完自己的又跑到它饭盆里去抢食，它也总是默默走开，像个胆小的受气包。

猫只有三岁的智商，但有着很高的亲情感受力和表现力。刚来时候，它们一直不认同这个家，每次开门，稍不注意它们就窜出了家门，每次都必须费好大力气才能够把它们找回来。后来，可能知道这是它们的家，而且在这个家快乐而幸福，所以后来即使我们把门敞开，它们顶多在门口张望，看看外面的风景，再也不出门了。我们回家，一听到锁孔转动的声音，它们就会守在门口，我们进来，它们就会忽前忽后地跑着，欢快地簇拥着，蹭你的腿，用咩咩的声音和你打招呼。即使一个人在家，也感觉到家里热闹非凡。

它们有时候是如此活泼欢快，有时候又那么文静温柔。给它们剪指甲，它们可以依偎在主人身上一动不动：给它们撸毛的时候，它们那副沉醉温柔、眯着眼睛享受的样子，活脱脱一副国泰民安的生动画面。让我们把对它们的万千怜爱都化成了绕指柔。女儿对它们关照最多，它们也最喜欢她。每到喂食的时候，女儿只要在客厅大喊两声“吃饭喽”,它们就会从不同角落跑出来，跟在女儿后面去阳台吃饭。每当这时候，女儿说她仿佛变成了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后面跟着千军万马，特别有自豪感。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一转眼，它们到我们家已经八年多。按照猫一年等于人七年寿命的换算方式，它们都是五十多快六十岁的中年人了。小宝和招招因为经常互相追逐，体型还是灵活而健壮，而大宝由于长期不动，体型已经显得十分臃肿，走路更加困难，睡觉的时间也更加多了。看着它长长的白胡子，看着它更加睁不开的眼睛，我有时候纳闷，为什么大宝显得格外苍老呢。

它们表现撒娇或者显示温柔的时候，往往是把腰弓起来，有时候会和你凝视对望，叫它们名字的时候经常还会发出咩咩的声音予以回应。

前天晚上八点多，我们全家人正在家跳健身操，大宝弓着腰从我们前面走过，然后蹲在我身旁望着我。我有点诧异又有点警惕，纳闷地问妻说，大宝这是干什么？妻说，是和你撒娇呢，想和你亲近呢。我一看大宝的眼睛，确实它今天眼光很温柔，完全不似以前生气时怒目睁圆的样子。

昨天上午，大宝突然呕吐，妻和女儿立即送大宝去宠物医院检查。医生检查后说，大宝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并且介绍说，宠物猫百分之五十的都有心脏病，像大宝这种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能够活八年多的已经是奇迹了。虽然震惊但是我们也很无奈，只能让大宝在宠物医院住院治疗，希望有奇迹发生。晚上十点多，医生打电话来，告知我们大宝不行了。我们立即赶去宠物医院 。我们到时，只见大宝闭着眼睛，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女儿拿出大宝最喜欢吃的零食“撸西西”叫着：“大宝，撸西西。”此时的大宝已经无力睁开眼睛，但是当女儿把“撸西西”放在它嘴边时，它还是伸出了舌头舔了几下，然后突然垂下了头·····

我们嚎啕大哭，就如亲人逝去般悲伤。八年多的朝夕相处，我们早已经把大宝视为家中的一员。想起它带给我们的欢乐，想起和它的亲密时光，想起它刚来时候的生龙活虎以及最后时光的老态龙钟.....一幕幕犹如电影般排山倒海而来，百感交集而又扼腕叹息。在那个秋风苦雨的晚上，我们全家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一步一沉重，一锄一心碎，把它安葬在离家几百米的浏阳河畔。

万物皆有灵，万物皆有情。在大宝身上得到完美体现。在它离开这个世界的先一天晚上，它弓身走过然后凝视我们，我相信它是已经感觉到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在最后时刻，它想记住这些最亲的人，和这些最亲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它不能够说话，但是什么都懂；我们能够说话，但是却不能懂它。

唉，人类自诩为地球上最高等的动物，但是人之有灵、有情，为什么有时候还不如一只动物呢。

大宝，如果有来生，我们一定更加爱你，懂你、珍惜你、保护你！

姜灿辉，湖南宁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