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丨白鹭林《为了爱情》：有点痛（连载）

为了爱情

文/白鹭林

故事简介：

看似完美的人生却有不完美的爱情，看似不完美的人生却收获了完美的爱情。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机缘巧合？因为爱情作为社会人生的混合产品，需要太多的条件，包括性格、年龄、经济条件、社会地位、文化水平、处世为人的技巧、心理的成熟程度等等。

本故事讲述了大龄女青年阮霞曾经身患抑郁症，通过网络认识了离婚不久的公务员刘宇衡，两人迅速坠入情网。可刘宇衡并不了解阮霞的过去。结婚后阮霞因为怀孕旧病复发，往事不断涌上心头，几近崩溃。而阮霞过去的宿仇又开始来找阮霞的麻烦。阮霞的婚姻会何去何从？阮霞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在痛苦中阮霞写了一个博客，披露了她自己隐瞒了十年的红尘往事。她被自己所盲目崇拜的大学老师逼得无路可走而患上了抑郁症，多次自杀而没有成功。疾病复发后，阮霞又几乎自杀，所幸得以自救。故事情节复杂曲折，善恶美丑各自展现。但故事结局是你所憧憬的。

第二部痛苦的往事（1）

有点痛（1）

阮霞在博客上的第一篇文章，就是《有点痛》。

1994年10月是一个金黄的季节，晶都大学的校园里丹桂飘香。国庆节刚过，中文系九〇级的同学就接到系部通知：“10月8日下午到中文系316教室召开实习动员大会，全体同学都要参加，不准请假。”

实习动员大会由系主任莫新霏主持召开。

马上就要离开学校进行实习，同学们都很兴奋。

莫主任把参加实习的6个班的同学分成了8个实习大队，每个实习大队30个学生，3个带队老师。

会后各个大队到指定好的教室集合，与带队老师见面。阮霞分在第一实习大队，由莫主任亲自带队。

“我特意叫了丰华清老师带我们一起出去实习，他刚从国外回来。”莫主任特意向同学们介绍道。

阮霞和同学们满教室张望，好不容易才发现教室后面坐着一位年轻教师，由于从来都没见过面也没听说过，大家都不认识他。

还有一位中年女教师郑厚香带过阮霞和同学们的课，大家都认识她，她就坐在教室最前面莫主任旁边。

莫主任给大家分派了实习任务，要大家好好准备。

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阮霞偶尔回头一望，正看到丰清华一双清亮的眼睛，那目光直射进阮霞的双眸，好像要把阮霞的心底完全看透。阮霞心里颤抖了一下：“天啊！他怎么坐到我身后来了？那双眼睛怎么那么具有穿透力，让人感觉害怕！”不过，丰清华长得还很帅气的。

11月3日是阮霞和同学们正式起程去凌塘实习的日子。

他们的目的地是凌塘中专。

校车大概走了六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到时已接近黄昏。

由于来之前莫主任已和凌塘中专联系好了，所以大家的宿舍事先也有了安排。但凌塘中专的空房并不多，所以只能是老师和女生有床位睡，而所有的男生只能挤在两个空教室里打地铺。莫主任鼓励大家说：“女孩子我们就照顾一下，男孩子们吃点苦，相信这点苦对你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就睡30天地铺吧！好不好？”

“好！”很多男孩子喊了出来，但也有沉默不语的。但不管嘴里是否答应，同学们都把自己的被子拿了出来，铺在了自己的“床”上。

阮霞和另外四个同学睡在女生宿舍的单人床上。三个女生宿舍正好和两个教师宿舍毗邻。

每年的毕业生实习对晶都大学而言都是一件大事，学校也很注重这方面的宣传工作。第一实习大队的队长卫泉找到阮霞说：“你为我们实习写篇稿子吧？”

通常学校有什么活动都喜欢找阮霞写稿子，阮霞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反而还有一点点骄傲：“这说明自己的文章被学校肯定了。”这次，阮霞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卫泉：“好吧！”

两天后她把一篇小文章交给了卫泉，不久之后就被校报发表了。同室的女生纷纷表示祝贺：“又发文章了！”阮霞也只笑笑，发文章对她来说已经不算稀奇事了。

莫主任把30个学生分成了10个小组，每3个学生带1个实习班级。

阮霞和同班两个男生分到了一组，并被选为组长。

每个学生都要当10天班主任，阮霞自己就担任了121班头10天的班主任。

初为人师的阮霞非常有激情和干劲，一天之内就记住了121班所有同学的名字，早上出早操和晚上自习时她必定守在同学们身边，还经常找落后的同学谈心，对他们进行思想引导和心理辅导。因为她的敬业，她很快赢得了121班全体同学的爱戴和尊敬。

由于女生宿舍毗邻教师宿舍，所以女生们和老师们有了比较多的交往。莫主任因为工作关系偶尔会来女生宿舍通知一下事情，顺便问问大家的生活情况。

阮霞把大学教师视若神明，心中充满了敬畏，从来不敢主动接近他们，但同室的姚畅非常活跃，尤其在老师面前表现得热情大方，聪明伶俐，很得老师们的喜欢。莫主任每次一来，姚畅都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对他热烈欢迎，阮霞总只是远远地打个招呼。而女教师郑厚香为人很朴实，没有老师的架子，阮霞对她更亲近一些，但也不刻意接近她。只是姚畅很喜欢把阮霞推销出来：“阮霞好不错的，家里条件不好，就去做家教自力更生。还经常发表文章，英语也过了六级。”

有一天晚上，丰清华也来阮霞宿舍串门了，姚畅又照样推销阮霞。

阮霞只低着头，不敢看丰清华，却听见丰清华在说：“英语过了六级，为什么不考研究生？”

阮霞抬起头来，正碰上丰清华清亮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赶紧把自己的目光躲起来，心里有一丝慌乱。也许是丰清华长得太帅了，很容易让人喜欢。

有点痛（2）

姚畅的老家就在凌塘市里，周末的时候，姚畅请好朋友阮霞和周靓去自己家里玩。

正好丰清华也要到凌塘市里去，姚畅和周靓向学生借了一辆自行车，也帮丰清华借了一辆自行车，就对阮霞说：“你就坐丰老师的车吧。”阮霞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可心里像在应付一场考试，非常地紧张。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大概原因还是那一个：丰清华太帅了，又是老师，头上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环，令阮霞不敢靠近。

可是阮霞却尽力掩饰住了内心的感觉，假装很大方地与丰清华聊起了天。

“丰老师去城里有事？”阮霞故作大方地问道。

“是啊。买点生活用品。”丰清华一面努力蹬着自行车一面说。

“这自行车也太烂了，不好骑吧？”阮霞看丰清华努力扭着腰蹬着车觉得不好意思让一个老师搭载自己这个学生，可没有这个车又去不了姚畅家，心里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是啊！这个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是全身都响。”丰清华自我解嘲地说。

“这个学校在这么远的郊区，进城真不方便啊。”

“恰好四周都是原野，好一派田园风光啊！”

“四周风景的确很有诗意，可生活就不太方便了。还好我的生活用品都带齐了，用不着进城去买了。”

“我的日常用品也带了一些，可就是忘记带赭哩水了。”

阮霞看丰清华的头发油光发亮，收拾得非常整洁。衣服也毫无一点皱折，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讲究外表的人。自己还从来没用过赭哩水呢！也不是阮霞不爱打扮，女孩子天性都爱美，但从来没有人教阮霞怎么打扮，因为出生和长大都是在农村，母亲出门之前就讲究梳梳头发，换上一件干净衣服，因此阮霞的打扮也只限于此，也从来没买过什么化妆品，赭哩水之类的东西想都没想过。这次看丰清华买赭哩水，觉得跟自己很遥远。

从凌塘中专到凌塘市里走的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马路，加上自行车本身就破，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市里。

一到市里，阮霞赶紧跳下车，对她来说，这一路都在承受一种难耐的精神折磨。坐老师的车，真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之后，丰清华偶尔会到阮霞的宿舍坐一坐，和大家聊聊天，可以看出，他很受女同学欢迎。

与阮霞隔壁宿舍的一个女孩方露表现出了对丰清华前所未有的热情，有事没事总爱找丰清华聊天。

凌塘中专周围的田野上开满了各种野花，风和日丽的时候，大家都爱到田野上去转一转，很多同学被田埂上的野花所吸引，都会采一些野花带回宿舍。

阮霞是乡里长大的，这种野花见多了，也就不以为奇。

一天下午，郑厚香老师来找姚畅，姚畅又找到阮霞，问：“你们哪个有胃药吗？丰清华老师的胃病又犯了，胃痛得厉害。”

阮霞从来没生过病，当然什么药也没有。虽然没找到胃药，姚畅还是邀请阮霞：“我们到郑老师房间看看吧。”

郑老师一个人住一间房，睡的是席梦思床垫。阮霞说：“老师比我们学生还是待遇好一点，不要睡硬床板。”

郑老师说：“莫主任和丰老师住一间，就在我对面，去看看吗？”

两个女孩都说好。

走进莫主任和丰老师的房间，阮霞一眼就看到丰老师床头的柜子上用玻璃瓶插着一束金黄的野菊花，十分醒目。

“呵！还有花哦！”两个女孩笑起来。

“是方露采了献给丰老师的。”郑老师解释说。

两个女孩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郑老师看两个女孩鬼鬼祟祟的眼神，也意味深长地笑了。

有点痛（3）

转眼间实习就过去了快二十来天，莫主任突然提议：“我们到郊外组织一次篝火晚会吧。”他的提议马上得到了全体同学的欢呼雀跃地赞同。

于是，卫泉和几位学生会干部马上召开了一次会议，会上对篝火晚会的组织工作进行了详细地安排。

事后，同学们有的进城采买菜米油盐，有的上山打柴，有的筹借锅子鼎罐。

当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在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大家扛着家伙出发了。

在迤逦的田间小路上，同学们的队伍蜿蜒成一条游动的长龙，一直游到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小河边有一块很大的空地，是卫泉他们事先选好的晚会场地。

一到小河边，大家就立即生火做饭。这正好是那些懂点厨艺的同学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虽然大部分同学厨艺平平，但做出来的饭菜却比食堂好吃多了。所以大家以地为席，一面玩笑一面吃得不亦乐乎，阮霞吃得几乎把肚皮都撑破了，她觉得还从来没有这么吃饱过。

晚饭过后天渐渐黑了下来，冷风吹来，夜色凉飕飕的。广袤的田郊，可以看到远山黑秃秃的影子，天高而远，下弦月高高地升起来，发出清冷的光，照得大地一片迷蒙，天边几颗寒星在不停地眨眼睛。小河静静地流淌着，不知寂寞，也不知欢乐。同学们在空地中央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大家围着篝火坐成了一个大圆圈。而阮霞正好就坐在丰清华旁边，这让阮霞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晚会上，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老师也不例外。

轮到莫主任表演的时候，他说：“我不太会唱歌，今天就唱一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今天我们这里正好有一条小河。”说着用目光扫了阮霞一眼。

莫主任的歌的确唱得不太好，但是唱得很动情：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

水面迎着银色月光

一阵阵清风一阵阵歌声

在这幽静的晚上

一阵阵清风一阵阵歌声

在这幽静的晚上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开口讲但又不敢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我想开口讲但又不敢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同学们都合着他的拍子拍着手掌。

轮到丰清华表演的时候，同学们都激动起来，因为听说他很会唱歌。

丰清华唱了一首《青藏高原》，唱到最后的高音部分，他说：“让我试试看能不能唱上去。”同学们拼命鼓掌，尤其是男同学，有些还吹出尖厉的口哨声。

只见丰清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就是青藏高原”的嘹亮的声音盘旋在清凉如水的夜色里，回肠而荡气，还带着男同学们参差不齐的和声。

阮霞很少唱歌，也不会欣赏，但看同学们这么高兴，也跟着拼命鼓掌。而且在阮霞的耳朵里，丰清华的歌声的确比其他人的歌唱得动听一些。

那晚丰清华受到了明星般地追捧，但阮霞是个从来都不追星的人，但是她追捧自己的老师，在她心目中，老师比明星神圣而崇高。

只不过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老师在她心目中崇高的地位会轰然倒塌，让她明白老师并不是什么圣人，他们也吃五谷杂粮，他们也要拉屎放屁，甚至有些老师也是利欲熏心的卑鄙小人。

晚会后一个周末的黄昏，阮霞独自一人在凌塘中专旁边的田埂上散步，回宿舍的时候碰到莫新菲、郑厚香、丰清华和姚畅四个人一起从宿舍的大门口走出来，阮霞赶紧恭恭敬敬地站到大门旁边的空地上给老师们让道：“莫主任、丰老师、郑老师、姚畅，你们是……”

姚畅神秘地一笑，没有回答。走在最后的郑厚香老师很友善地笑了笑，告诉阮霞：“我们进城去，姚畅的父母请我们吃饭唱卡拉OK。”

“哦，玩得愉快！”阮霞礼貌地冲郑老师点了点头。

回头阮霞心里却很纳闷：“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姚畅却没告诉自己一声？自己与她可是最好的朋友！自己有什么事都会跟姚畅说，可很多事姚畅却不愿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只是请老师们吃顿饭，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也有必要瞒着自己？”

以阮霞当时的单纯甚至可以说是幼稚来说，她压根想不到请人吃饭的学问和意义。当然，阮霞的父母只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也只是在阮霞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请老师们吃过一顿饭，为的是谢师。所以，阮霞也是单纯得有点傻。也正是这种单纯带来了她读研时的灾难，使她深深品味到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桑”。

也许大部分大学生都很单纯，可大学老师大学校园却不懂什么叫单纯。

而且在大学里，只有那些不单纯的学生可以做学生干部。

只是当时阮霞无法明白这一点。

而且人必定得由单纯走向复杂。

有点痛（4）

一个月的实习很快就要结束，大家就要返程回学校了，莫主任和凌塘中专的领导商量举办一个联欢晚会。

而临别之前，实习班的学生们也忙着给实习老师们送礼物，请老师写留言。121班所有的学生都特意买了新的留言本要阮霞留言，阮霞整整忙了一天才把所有学生的留言写完。

其他实习老师都收到了学生们送的礼物，可121班却迟迟没送礼物过来，阮霞一面写留言一面纳闷：“难道121班的学生不知道要给实习老师送礼物，或者根本不想送礼物，因为不喜欢自己这个实习老师？”想到这，不禁心里有点难受。

正在难受之禁，姚畅走过来了，对阮霞说：“有人告诉我，学生们没给你送礼物你快要哭了。”

阮霞心里一颤，嘴上却微微一笑，说：“不送礼物有什么关系？我在给他们写留言，每个人都要写。”

姚畅走了，卫泉来了，对阮霞说：“你参加我们的合唱队吧？唱《友谊地久天长》和《送别》，由丰清华老师指挥排练。”

阮霞急忙摇手：“不行不行！我根本不会唱歌！唱歌常常跑调！”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天生五音不全，你只要练习练习就好了。我们合唱队缺人，你就参加了吧！”卫泉很诚恳地对阮霞说。

阮霞禁受不了卫泉的诚恳，就说：“那我试试吧。”

“好！这是曲谱和歌词，你先看看吧。吃过晚饭后到学校大礼堂排练。”

卫泉走了，阮霞接着写留言，121班有五十多个学生，她根据每个不同学生的特点写了不同的留言。

傍晚的时候，121班一大群学生涌了进来，几个学生干部走在最前面，一个女学生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长毛玩具狗，对阮霞说：“老师，辛苦了！您就要离开我们了，这是我们121全班同学送你的礼物，不成敬意，请您笑纳！”

阮霞接过玩具狗，想起了白天姚畅的话，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谢大家了！我永远不会忘了这次实习。”

姚畅回宿舍的时候，阮霞故意把狗抱起来，抚摩着它雪白的长毛，对姚畅说：“看！学生们刚刚送过来的。”

姚畅红了脸一笑，说：“哟，最后收到的礼物最漂亮！我的学生就送我一个笔记本。”

正在这时，丰清华走了进来，说：“有哪些人参加合唱队的？要去排练咯。”

“哟！这么漂亮的玩具狗！你买的？”阮霞手中的玩具狗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丰清华看到了。

“不是买的，是学生送的。”阮霞腼腆地说，不敢看丰清华的眼睛。

“你也参加合唱吗？一起走吧。”丰清华邀请阮霞说。

“我也参加了合唱队，一起走吧。”姚畅说。

三人一起出了门，路上，阮霞不无担心地说：“我不会唱歌，平常唱歌常跑调，我怕唱不好呢！”

“不会的，这歌很容易唱，我相信你能唱好，要充分展示我们晶都大学的风采。”丰清华鼓励阮霞说。

“丰老师，你歌唱得这么好，晚会上你应该还独唱一首吧？”阮霞小心翼翼地问丰清华。

“是想独唱一首，但不知道唱什么歌好？”丰清华答道。

“最近我听了一首歌叫《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真的很优美。”这是阮霞一个晚自习去教室视察时听班上学生在教唱这首歌，深情的旋律，优美的歌词，一下子就把阮霞深深打动了，阮霞觉得这就是她梦中一直渴盼的爱情，那天长地久美好的感觉全在歌词中表达了出来：

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

依稀看到你的模样

那层幽蓝幽蓝的眼神

充满神秘充满幻想

一种爽爽朗朗的心情

所有烦恼此刻全遗忘

只想只想在你耳边唱

唱出心中对你的向往

古老的传说今日的承诺

美好的感觉永不停地闪烁

你像那天上月亮

停泊在水的中央

永远停在我的心上

你像那天上月亮

你不会随波流淌

永远永远

永远靠近我的身旁

阮霞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对自己有如此的向往，也多么希望自己对某一个人有如此的向往，所以她对这首歌是一听衷情。

丰清华并没有听过这首歌，排练结束后他立即找人借来了这首歌的磁带学习了一个晚上。

联欢晚会上阮霞听到丰清华唱了这首歌，可是只唱了一段，第二段没唱完，而且唱得不太流畅，也许是时间太短，丰清华还没完全记住歌词，可是唱得很深情，歌声就像那泉水叮咚从阮霞心上流过，加上晚会上朦胧的灯光，阮霞觉得自己就漂浮在梦幻之中。

其实，那天晚上的节目都很精彩，有些歌曲远比丰清华的独唱更有水平，但因为阮霞特别喜欢这首歌，所以对唱这首歌的人情有独钟。

当所有节目都表演完成之后，是简短的舞会。阮霞邀请丰清华跳舞的时候说：“丰老师的独唱很好听。”

“我，我唱的不好。”丰清华觉得这恭维不能很自信地接受。

“只是有点遗憾没有唱完。你为什么没唱完呢？”

“是因为……还是唱得不好。”丰清华最终没把原因说出来。这让阮霞觉得自己问得太唐突了，她真害怕自己会冒犯了老师，所以以后就再也没说话了，一直到这一曲结束，心中觉得有点尴尬。

晚会结束后，丰清华来到了阮霞的宿舍，想要跟大家聊天，阮霞和姚畅正好要到男生宿舍去办点事，姚畅对丰清华说：“丰老师，我和阮霞出去有点事，你在这里坐啊！”

出门的时候，阮霞回头看了丰清华一眼，却发现丰清华正看着自己，眼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跟在两个女孩的脚后跟，丰清华回宿舍去了，在宿舍门口正好碰上了正准备出门的莫新菲。

“怎么就回来了？”莫新菲问。

“她出门有事去了。”丰清华有点沮丧地说。

“没关系，明天还有机会。”莫新菲安慰丰清华说。

莫新菲正好也是到男生宿舍找卫泉布置明天的工作，看到阮霞也在男生宿舍，心中有点惊喜，不禁走过去找阮霞说话：“哟，今天还化了妆，真漂亮！”

听到莫主任这么赞美自己，阮霞不禁一阵脸红，低了头不敢啧声。

回宿舍后，莫新菲对丰清华说：“刚才在男生宿舍看到阮霞了。”

“她说什么了？”丰清华赶紧问。

“她什么也没说。我找机会表扬她漂亮，她很害羞的样子。是个很纯洁的女孩，也还很有才华。”

“我对她还是不太了解，不过感觉还不错，比较清纯。”

“明天回学校的车上你们还有一次接触的机会，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接近她，使她了解你的心意。”

“我觉得她好像总是躲着我，猜不透她的心思。倒是方露对我很热情，她的心思就摆在脸上。”

“我听说方露已经有男朋友了，就是她同班同学。”

“哦！那我明天看能不能接近她。”

有点痛（5）

第二天是实习小组起程回学校的日子。

一大清早，大家整理好简单的行李放到了晶都大学派来的校车上。

凌塘中专的学生都聚集在校车周围为自己的实习老师们送别。也许因为眷恋，也许因为感动，也许是因为年少的激情，这群十六七岁读中专的少男少女全都哭了起来，有的抱着实习老师的头，有的拉着实习老师的手，泪流满面，难舍难分，哭声、“再见”声震天动地，见者无不动容，许多实习老师也感动地哭了起来。

阮霞并没有哭，而是早早地坐到了校车前二排的座位上，看着车子周围涌动的人群，听着喧嚷的哭声，心中感慨万千，竟无语凝噎。正在这时，丰清华坐到了阮霞身旁的座位上，侧着身子红着脸对阮霞说：“学生对你们实习老师真不错！”

阮霞看到身旁满脸通红的丰清华黏黏的目光，心中一愣，突然明白了丰清华的意思，心中登时像千百头小鹿在横冲直撞一样怦怦直跳，羞涩使她惊慌失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丰清华，又怕别的同学看到自己和丰清华的这副样子难为情，正好眼睛的余光看到121班有几个同学泪眼婆娑地挤在车门口跟自己招手说再见，就不假思索地冲到车门口与学生们握手道别。

丰清华看阮霞如此不理睬自己，登时受到很大的打击，闷闷不乐地回到了最前排的座位坐了下来，对身旁的莫新菲说：“我这辈子就这样算了！”

莫新菲却语重心长地说：“女人不结婚可以，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但男人不行，没有女人的男人日子很不像样，像我们在凌塘中专碰到的那个男人，连起码的生活都没搞好。那个退休女老师虽然没了老公，日子却过得有滋有味。”

阮霞一听这话，突然明白了莫新菲的心意。但看到前排的丰清华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突然对自己的行为很懊恼，但在这么多同学还有老师面前，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只好沉默不语。

车子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阮霞特意跟丰清华打招呼：“丰老师，再见！”

丰清华以为只是阮霞客气的表现，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再见”，就拎起行李转身离去。阮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无奈而落寞。

大四的课已经很少了，很多同学开始报考研究生，阮霞一直犹豫着是否考研。她心里一直放不下丰清华，可在系里一次也没能碰见他。

研究生的报考日期已经到了最后一天，丰清华的话又在耳畔响起：“你成绩这么好，英语又过了六级，为什么不考研究生？”如果自己报考了本校的研究生，就可以留在丰清华身边，就有机会见到他了。一念及此，阮霞在考研的最后一天报考了晶都大学古代文学专业的研究生。

中文系领导对考研非常重视，专门准备了一间201教室作为考研学生的自习室，而系里的两百多个学生中有五六十个报考了研究生。自报考到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复习时间，这段时间也是考研学生压力最大学习最忙的一段时间。“为伊销得人憔悴，履带宽三寸”，用来形容考研的同学一点也不过分。大家起早贪黑加夜班，每天都聚集在201教室里复习、复习、再复习。据说考试前头脑里一团糨糊就是最好的应考状态。阮霞虽然也很紧张，可却不能完全平静下来，头脑里还常常会想到丰清华，一想到他就会分心。没谈恋爱就有了思念，这思念常让她心神不定。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借口，鼓起勇气给丰清华打了一个电话：“喂！是丰清华老师家吗？”

接电话的正好是丰清华：“是我！你是？”

“丰老师你好，我是阮霞。”阮霞抑制住心情的激动，故意以平静的口吻向丰清华问好。

“你好你好！”丰清华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激动，阮霞一听心中十分高兴。

“丰老师，我报考了我们学校古代文学的研究生，还有一本复习资料没有借到，你那里有吗？”

“你为什么不考别的学校呢？”

“我……我没想过考外校。”阮霞不敢说我考本校是为了你，所以只好胡乱搪塞，“《中国古代思想史》你有吗？”

“我没有这本书，好像图书馆有，你去图书馆找找看吧。”

阮霞本以为通过借书可以见丰清华一面，现在听他这么说，心里非常失望，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

艰难的考研复习过程终于结束了，阮霞在复习中虽然常有分心，但平时扎实的功底让她在考试时应对非常轻松，每场考试都是第一个交卷，而且感觉信心满满。考完后看其他同学，都是神情疲惫，各个蒙头大睡。

从考试结束到成绩公布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既轻松也焦虑，轻松的是毕业前课业不多了，有很多自由时间；焦虑的是对考试结果的期待，对未来漫无目的的悬想。阮霞的心灵中还加上了对丰清华的思念。

为了弄清楚丰清华对自己的感觉，阮霞决定再做一次试探。一个春雨蒙蒙的礼拜天，阮霞独自一人坐上公交车去晶江中心的小岛绿岚洲游玩。在她浪漫的怀想里，如果丰清华能陪在自己身边那该多么开怀啊！喜欢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自己的人心里是多么忐忑啊，就像空气中飘浮的气球找不到何去何从的方向。阮霞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里，眼睛盯着雨雾空蒙的江面，淡淡的思念在静静地飘荡着。突然，她灵机一动，下车时给丰清华打了一个电话：“丰老师，你好！我是阮霞。”

“你好，有什么事吗？”电话那头传来丰清华非常平静的语音。

“我在绿岚洲玩，出门忘记带钱包了，您能给我送点钱过来吗？”这当然是一个谎言，更是一个借口，因为阮霞没有勇气直接向丰清华表白，她也不敢告诉别人她心中的想法，她觉得这种事情说出去多丢人啊！所以她不敢托人间接地去询问丰清华的想法，只好采取这种暧昧的方式来试探。

丰清华倒是回答得很干脆：“对不起，我现在有事情，很忙。”

阮霞心中虽然很失落，然而心中的痴怀并没有消失。过分的单纯使她相信丰清华是真的有事情，而不是拒绝自己的一个借口。

有点痛（6）

考研成绩终于出来了，阮霞考了第二名，录取基本没有问题了。

阮霞决定第一个把这好消息打电话告诉丰清华：“丰老师，考研成绩出来了，我考了第二名。”

“可是我要去法国了，出去一年。”

阮霞吃了一惊，可她还是勉强让自己镇定了下来：“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就走，九点的飞机。”

阮霞一听突然觉得一切都完了，这段也许什么都不是的感情彻底完了，没有希望了。一年里会有什么变数谁都说不清楚，况且他也没有要自己等他。想到这，她突然忍不住流泪了，声音也颤抖了，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脱口而出：“那我们的感情呢？我喜欢你！”

丰清华没想到阮霞会这样紧追不舍，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阮霞只听到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心中明白了丰清华的意思，她怕自己会哭出来让丰清华听到，赶紧放下了电话，心中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痛楚的感觉麻木地蔓延到了全身。

一整天，阮霞无精打采，像掉了魂似的难受。漫漫长夜，阮霞似睡非睡，一颗心被哀伤浸泡着，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她想要的东西正在艰难地失去，而且是毫无希望地永远地失去。她知道自己该死心了，可死心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它就是不溢出来，不能指望依靠它来洗刷伤痛。一整夜，阮霞只能怔怔地躺着，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眠的滋味。

临近中午，阮霞终于清醒过来了，她艰难地起了床，好像是大病了一场，浑身软绵绵地。

窗外在下大雨，昏天黑地，寝室里阴暗而潮湿。

阮霞决定给自己补充一点能量，就拿了把伞出了门。

食堂开饭的时间已过了，阮霞打着伞来到了校外大马路边的一家小餐厅里要了一碗米粉。

肚子有饥饿的感觉，可米粉吃到嘴里却毫无滋味。

阮霞勉强吃了几口，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她拿起伞走到店外的台阶上，只见雨下得更大了。

雨水夹杂着狂风，狂风裹着大雨，不时地卷起马路上团团的落叶。

阮霞呆呆地看着这黑天黑地瀑布一样的大雨，心里却在想着：“这么大的雨，飞机还能起飞吗……但他一定是要走的。”

她仿佛看到了他拖着行李打着伞上飞机的情形。

一切都远去了，而且逝去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把他忘掉。

一个星期后，阮霞终于从伤痛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