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沅江 只此沅陵（节选）

文/张远文

大风起于深泽，沅水到此拐弯的沅陵，一城压五山，一江控五水，一县容五湖。悠悠烟浦，澹澹云山，泛泛渔舟，闲闲鸥鹭，耳得之为声，目遇之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其蕴藉丰盈、韵外之致，无不使人沉醉其间，且非胸中夙有烟霞者不能畅之。

远在虞夏商周时期，沅陵，地属荆楚。春秋战国时，随着楚国势力越长江南下，沅水拐弯处的窑头，其地位日渐突出，成为楚秦黔中郡郡治。《史记·苏秦传》载：“楚黔中郡，其故城在辰州西二十里，皆盘瓠之后也。”《元和郡县志·江南道六》说：“秦黔中郡故郡城在县(沅陵)西二十里。”秦始皇二十四年(前223年)，秦灭楚后，复置黔中郡，为三十六郡之一。汉高祖五年(前202年)，改黔中郡为武陵郡。考古专家们曾在这里试探性发掘，相继出土了大量的秦砖汉瓦和鬲、钵、豆、罐壶及铜戈、铜剑、铜箭簇等兵器，并探明黔中郡故城遗址东南面山顶聚集有40余座巨型战国至汉代大墓，每一座墓就是一座山，其半数以上超过长沙马王堆汉墓。此外，四周还有大大小小战国、汉代平民墓1000多座。一些无法经眼睛解码并判断其价值的事物，正被一锄一镐的事实与逻辑所证实，这不得不让人瞠目，令人唏嘘。古拙厚重的窑头，处处弥满了一股兀傲之气，每一块石头，每一处残垣，似乎都显露出清冷、高贵、古雅、雍容，不容小觑。

千里沅江，这条流淌生命与文明的河流，广纳“雄溪、满溪、潕溪、酉溪、辰溪”五溪之水，在沅陵境内有911条大小纵横的溪流，急水成瀑，缓流成湖。沅水从泸溪奔腾而下，纳武溪后进入沅陵，沿途纳澎溪、送溪、大里溪、泗濠溪、舒溪、鳜鱼溪、杨溪、丑溪、荔溪、油溪、耍溪、龙溪、蓝溪、穿衣溪入太常，在溪子口纳酉水后继续东流，纳老鸦溪、覃木溪、黄头溪、鹿溪、杨溪、蛟溪，过百曳滩，纳上怡溪、下怡溪，过朗木洞、九矶滩，纳深溪、横石溪、小米溪，过桃坪，纳丛溪、夏家溪，经会石滩、大河岭，纳白沙溪，经古寨坪，到达北溶纳溶溪，过火烧溶，到达十里嚷滩。随后，纳方竹溪，在北斗口对岸纳朱红溪后继续东行，纳斑竹溪、弯竹溪，经杨家洞、碣滩后纳大晏溪、小晏溪，穿过鄢家与麻布淇后，到达鸦窠洄，之后，又纳砚石溪、小砚石溪、夷溪、将军溪、渣滓溪、小营溪、大营溪、葡萄溪进入清浪滩，过壶头山再纳白骡溪、梅子溪，下清浪，经老司潭、钢钉，纳马料溪、朱闾溪，经纱衣湾、鳜鱼洞，纳桐木溪，见过罗汉山后，纳阴沉溪、洞庭溪、沙草溪、石门溪，过卡洞纳辰塘溪，过雷洄、庙公头，到五强溪电站大坝，纳大别溪、小别溪，再过缆子湾，纳金厂溪、万阳溪、绿溪、麻叶溪，然后过明月山、夸父山、撑锅岩、翁子洞、寡妇链，纳米汤溪，沿金冠嘴、箱子岩、海螺山继续东行，在水心岩纳夷望溪。千里沅江，一路日月星辰风雅颂，一路天地家国赋比兴，终于在沅陵境内完成了它在夹岸高山中的回环激荡、诗画铺陈。

五溪湖、明月湖、明溪湖、千岛湖、蒙湖，如五颗温润的宝石，波光潋滟地缀在崇山翠岭的蓝色丝带上，渔歌唱晚，水墨氤氲，灵秀静谧。沿途山青，水秀，石美，雨过晴柔，草木蔓发，春山可望，云卷云舒，水无穷处，一幅轻鲦出水，白鸥矫翼，露湿青皋，前度桃花，依然开满江浔的景象。古寨、古渡、古塔，在霭霭停云下，濛濛时雨中，似乎在静静地打望阴阴夏木，漠漠水田，清音悠邈，飞絮满天，满目河山念远，古朴神秘而又灵动丰盈。河流上，远远飘来高亢铿锵的沅水号子、酉水号子，还有每年端午期间“胜亦赢，败亦赢”的龙舟竞渡，无不成为生命与力量的音符，摄人心魄。雄浑的崇山峻岭，欢腾的山川溪流、厚重的历史积淀，如同舒缓有致的原生态诗画长卷，恣意流淌的天籁之音，让人流连忘返、叹为观止。高山，因流水而苍翠；厚土，因青碧而幽深。因此，屈原不得不佳誉：“沅有芷兮澧有兰……观流水兮潺湲”；林则徐不得不盛赞：“一县好山留客住，五溪秋水为君清”。

两千年郁盛人文，数百里清嘉山水。沅陵，是一块色彩丰富、韵味独特，腔调有致的土地。

沅陵，绿韵盎然，是一个天然氧吧。武陵与雪峰两大山脉，雄峰大岭，森林密布，全县森林覆盖率达76%以上，活立木蓄积量居全省首位。五强溪国家湿地公园，披霞带雾，花红水碧，鱼跃鸟飞；借母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千年的古藤老树，神奇的沟谷流水，成为湖南“天然标本”最集中、最齐全的动植物荟萃之地；沅陵国家森林公园，树美石奇，花鸟草虫，五彩斑斓，是一块绿色油碧的土地。

沅陵，水韵悠然，是一个山国水都。全境溪流纵横交错，处处碧波荡漾。这里的每一湾水，至清至柔。清清的，浅浅的，淌过一层层落叶，摩挲着五颜六色的石头，细细的，亮亮的，既温情，又激荡。岸边的每一峰岭，摇曳起满山满岭的云霞，焕发出生机盎然的神奇姿态。在这里，春天，绿意凝脂、鸟语花香；夏天，浅水挂帘、鱼虾潜底；秋天，层林尽染、天高云淡；冬天，云雾缭绕、玉树参天。在这里，每一滴水，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条河，都有自己的心情。置身其中，时间，就这样缓慢下来；身心，就这样沉醉下去，是一块蓝色清澈的土地。

沅陵，矿韵灿然，是一个黄金之都。沅陵矿产丰富，盛产黄金，官庄沃溪国家矿山公园矿业遗迹丰富，又有着旖旎的风光，让人零距离感知“黄金是怎么炼成的”。百年老矿辰州矿业具有140多年开采历史，为金锑钨共生矿，全球唯一，是国内五大黄金企业之一，也是国内锑品生产和钨矿开采的主要企业，是一块金色绚烂的土地。

沅陵，茶韵飘香，是一个生态有机茶之乡。陆羽《茶经》里扑朔迷离的中国茶文化名山——无射山，即在沅陵田坳尘埃落定。一方古朴灵异的山水，孕育出一道尊贵神秘的国饮——沅陵碣滩茶。碣滩茶一经出世，在唐代即成为贡品，历经宋元明清，盛名不衰，并流传到日本、印度，被誉为“中国高端绿茶的杰出代表”，连续16届被评为湖南省名茶，成为“国际文化名茶”、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先后获得上海世博、米兰百年世博中国名茶金奖。五溪春波展旗枪，虎溪云树候佳茗。茶禅一味，云水禅心，是一块翠碧沁芳的土地。

沅陵，风云激荡，是一个革命老区。贺龙、萧克在这里建立苏维埃政权，成为湘鄂川黔边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红二六军团，激战不知溪，叱咤风云，英勇顽强；三十八军解放山城，壮怀激烈，势不可挡；四十七军湘西剿匪，攻坚克难，摧枯拉朽。土地革命的星星之火就此播撒，无数义薄云天的沅陵好儿郎，铁骨铮铮，跃马沙场，是一块红色跃动的土地。

沅陵，是一块韵味独特的土地。早上，你可以喝上一杯碣滩贡茶，茶韵天香中，沁了肺腑，香了人生；然后，在油香扑鼻中，吃上两个香脆滑润的灯盏窝，再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沅陵的“国宴”——猪脚粉，爽口爽心；中午，可以吃一道曾经吊脚楼上的“翠翠们”给心爱的放排的汉子们所做的爱情菜——晒兰，体会着舌尖上的味道，既情深，又意切；到了晚上，还可以尝一尝纯正的叶子粑、蒿子粑，醇香入梦，韵味悠长，会让人觉得，这才是值得过的、大道至简的人生。

沅陵，是一个腔调有致的地方。龙舟竞渡，喝一碗烧酒赛一回船，三千载浪里争雄，九万年不老乡情，胜亦赢，败亦赢，帅旗满江横；楚风流韵中，上刀山、下火海，咬一口辣椒热一身汗，喊一阵长风壮一回胆。“狃花文化”的神秘盖头，透出爱情与生命凄婉缠绵的坚韧和玄机。自然神韵的水墨丹青之中，金庸笔下的黑木崖威风凛凛，“日月神坛”直指苍穹；金碗水神奇的“喊泉”喊出绝美希望的渴求；沅江酉水边吊脚楼里苗家土家姑娘一支火辣辣的山歌，可以唤醒春风十里恒久不变的约定；大小不一的四合院内一碗朴拙憨厚的米酒，可以吆喝起无数个乱云飞渡的春秋大义；秋天的晒谷坪里一场诡谲炫目的傩舞，可以庄严山川河流所有的祈愿；通往春天的路上，一支唢呐吹天吹地吹日月，一通锣鼓擂风擂雨擂霜雪，一声号子撼山撼水撼流年，一次呼吸醉心醉梦醉明天。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弦歌千载的沅陵，带着来自遥远文明的神秘昭示，在一碗猪脚粉一个灯盏窝的烟火里，在船上晒兰肉、码头蒿子粑的咀嚼中，在号子、山歌、小调、辰河高腔的韵致里，在辰州金锑钨蕴藏量雄居全省乃至全国前茅的富集地，创造了“中国传统龙舟之乡、省级历史文化名城、革命老区县、全国文明县城、中华民族文化生态旅游名县、全国农村金融改革试点县、全省新型城镇化试点县、全国农村产业融合发展试点示范县”等一个又一个金字招牌，如今，站在时代的新起点，全面落实省委省政府“三高四新”美好蓝图和使命任务，深入实施“五新四城”战略，抢抓历史机遇、奋起二次创业，加快“建设四个区、打造次中心、挺进三十强”，大力推动电子信息制造、有色金属循环经济、水电风电扩能增效、生态文旅融合、品牌茶酒打造、中药材综合开发利用等六大百亿产业链建设，实现自然与人文媲美，商旅与物阜皆盈，文化为经济喝彩，历史予未来壮行。

如今，千里沅江，作为长江经济带的生态屏障，千里沅江生态文化旅游产业黄金走廊，作为“长江国际旅游黄金带”的重要组成部分。怀化市正以“神韵雪峰”为品牌，统筹“山、水、城、廊”， 以山为魂、以水为脉、以城为基、以廊为线，共同支撑和丰富“神韵雪峰”的核心品牌主题内容，以高庙文化和袁隆平杂交水稻的农业文化为引领，以“文博、水上、商城、庄园、民宿、夜游、乡村、运动、融合、火车”十大旅游经济业态为内容，发挥资源优势集成创新。按照“江为线，城（镇、村）为珠，线串珠，珠带面”的总体思路，构建“一心一轴三片区五高地”的空间格局框架，打造“千里沅江”项目体系。

“千里沅江”地带，是我国生态旅游资源富集区之一，被称之为“中国绿心”，而沅陵作为极其重要的节点和县域，可以称之为“绿心中的绿心”。怀化，作为一个怀景怀乡怀味的地方，袁隆平的一粒种子改变了世界，此时此刻，沅陵正以沅江酉水为经，武陵雪峰为纬，承担起服务湘、黔、渝、桂四省区旅游集散枢纽的地位，对接“一带一路”，变劣势为优势，全力释放资源与区位双重优势潜力，勠力按照“办一次会、兴一座城”的理念，将生态文旅融合发展作为全县‘六大临港产业链’之一倾力打造，承办了2023年全市旅发大会，作为一次提升城市品位、展示沅陵形象、提振发展信心的重要机遇，在原有“文韵沅陵、水韵沅陵、绿韵沅陵、茶韵沅陵”四张名片的基础上，实施城市更新项目、县乡污水处理工程，完成龙兴路、凤鸣路休闲游步道建设、龙兴讲寺修缮及创4A配套、辰州古街、二酉山、借母溪旅游综合体服务区及森林水世界、两江三岸提质改造等一系列项目建设，同时，对县城范围内的老旧小区、背街小巷、园林景观、交通路网、市政管网、公共服务设施以及全县范围内现有的文化旅游载体进行全面升级改造。因地制宜大视野，放眼未来大格局，进行全域规划，创新城乡统筹“新模式”，立足于“看得见山，望得见水，留得住脚步，带得来财富”，推动村落变景点、田园变公园、农房变客房，构建城乡联动、全域覆盖的旅游发展格局。全景布局，不断丰富旅游产品“新业态”——全力推进二酉山观光电梯或观光缆车，龙兴讲寺王阳明心学讲座，龙舟大看台音乐灯光秀、水幕电影、实景剧，借母溪非遗集市、森林水世界、五星级度假温泉酒店等项目建设，鼓励引导高质量发展庭院经济，持续放大“实景剧＋农民演员”“农家乐协会+农民就业”“三合一体”产业振兴等典型示范效应，让山水活起来、环境美起来、产业强起来、农民富起来。全链融合，打造经济发展“新引擎”。将生态文旅产业与品牌茶酒打造、中药材综合开发利用等产业发展结合起来，大力推动文旅、茶旅、渔旅、工旅、康旅融合发展，全面助力乡村振兴，续写沅陵“繁盛三千年不衰”的历史传奇。全面发力，满足游客体验“新期待”。加大设施投入，抢抓全面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战略机遇，实施城市更新工程，积极筹措资金对城市路灯、指示标牌、公交站台等地上设施进行改扩建，“四桥两路”全线贯通；完善景区厕所、停车场、露营基地等旅游基础设施，以龙兴讲寺、凤凰山、酉水风光带为亮点，将沅陵打造成融山贯水的绿色城市、文旅融合的旅游城市；集中实施借母溪森林水世界、龙兴讲寺修缮、阳明书院保护修缮等7个生态文化旅游产业项目。

千里沅江黄金走廊，山、水、城、廊，相得益彰，某些悠远的古朴需要被咀嚼，某些大地的年轮需要被铭记，寥寥春光，杳杳夜色，气收禾黍熟，风静草虫吟，固守的韵味，诸多的美好，都在时间的沉淀中产生，并保存时间所有的传说。

古老与现代，开放与包容，创新与发展，绿色与共享，千年古郡，大韵天成。沅陵，一个韵味十足，美得令人心驰神往的地方，不仅仅属于辉煌的历史，更属于荣耀的将来。

（本文获第二届“青山碧水新湖南”文学创作征文活动散文类二等奖）

张远文，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教师作家分会常务理事、生态文学分会理事，著有散文集《醒着的灵魂》《河流在人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