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网论坛“足迹刘叔”/摄
斑鸠归来
文/易明
邻家主妇急急忙忙从省城赶回来,愤愤地把二楼窗台上的斑鸠鸟巢掀翻下来,鸟蛋摔碎了一地,看到此情此景,我竟落下泪来。一个鸟类家庭的窗台筑梦,竟上演成了一版真实的人间红楼梦!我的心被深深扎了一刀!
这个鸟类家庭的倾巢灭卵之灾,皆是因为我的出卖告密。邻居一家因事滞留省城过春节。邻家主妇时不时让我拍她家东面山墙上的电表呀、南面院墙的铁门呀,甚至还要隔着东面楼道采光的玻璃拍室内摩托车的照片发过去。她家电表拉闸停摆,院门紧闭,院内地面上也泛起了苍苔,一坐路边的院落也显得冷冷清清!但何止是一个院落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呢?门前沟渠对面的302省道也是路断人稀,没有车辆和行人过往!忽然,我眼前一亮,看到她家东面二楼楼道采光窗台上的一对斑鸠在营造窝巢,竟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和激动,拍了照片发她,她立马回信息:我家的看家鸟又回来了啊。单从这回信上看,并看不出她对筑巢她家屋檐下的斑鸠有多厌恶,可是,她却从省城匆匆赶回来对斑鸠鸟巢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清剿,当她在朋友圈得意地晒那些已经被孵化得带有翡翠光泽的鸟蛋,让圈友们猜猜这是什么鸟蛋时,却像一记响亮耳光抽在我脸上,像一把利刃扎在我心上,啊!我当了鸟类的可耻的叛徒!
小时候,非常羡慕天空飞翔的鸟儿,看到大雁飞过,我和小伙伴们总是鼓起腮帮将那首童谣送到天上:“雁鹅雁鹅排剪刀,雁鹅雁鹅排一字”,那天上的大雁便排出“剪刀”形状、排出“一”字形状,现在想想那情景都美!虽然我掏过自家茅草屋顶的麻雀窝、掏过菜园篱笆插腊枝上的丝麻雀窝,还用弹弓打过别人家竹园里的斑鸠,但手法极不准,只是惊吓了一下那些鸟们。手法准的要数队上当“孩子王”的黑哥,黑哥弹弓打鸟一打一个准,后来黑哥买来气枪打鸟,更有人用猎枪打鸟,再后来很少看到有鸟儿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周遭环境也开始恶劣起来,沙尘暴来了,雾霾来了,自然界的各种灾害都来了!而蓝天碧水却远去了,就连吃水源的水也不能吃了,得在自家门前打一口压水井,仿佛我们把自己圈在了一个没有鸟语花香的孤立的世界。
人类破坏生态之后,生态总给人类以惨痛的教训!
人被打脸之后,才会审视对方和自己?我忘了邻家主妇没读多少书,没有鸟类保护意识,可是人类很多知识不仅是从书本里获取的呀!我看斑鸠鸟巢是春回大地的生机、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共处相生,她看斑鸠鸟巢可能就是乱草一堆!对!我忘了她有洁癖,她在家的时候,每天除了洗洗涮涮就是洗洗晒晒,邻里乡亲去她家串门,她总是先搬出凳子迎出屋外,拒来人于屋外!我还忘了她与她西邻的公婆及叔子家都不能和睦相处,那我还怎么能苛求她与鸟类和睦相处、共生共荣呢?她也未必真正把我当作来自同一村子的“娘家人”,也未必真正把我当成她真姓易的“内弟”,我可能也就是一只临时为她看家护院的“鸟儿”!呜呼!此处生气至无语!
近几年,屋前屋后的鸟儿多了起来,特别是斑鸠。除了在屋后的菜园地里觅食外,还在屋前院子里与鸡分享地上的麦粒或饭粒。岳母去世后,家中不再喂养鸡鸭,我和妻每天上班前,特意将前一天的剩饭倒在院子里,供鸟雀们来啄。斑鸠也在我家二楼后窗台筑巢繁衍下一代,我见证过斑鸠孵出小鸟、小鸟羽翼丰满之后飞离窗台的和谐的春天美景趣图。前年,西邻家建起两层小楼后,斑鸠将鸟巢搬迁至邻家东面二楼楼道采光的窗台上,它规避了北风怒号、大雨瓢泼,选择了与人相亲相近,但是它过于相信了人,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它恰好与我家二楼采光窗台隔窗相望,相距仅一米多一点,仿佛离我更加近了,每天早晨下楼时,我们都可以深情地对望一眼。可竟然是我的出卖,使得它的家庭鸡飞蛋打、支离破碎……
就在邻家主妇第二天返省城之后,她家二楼采光窗台上的斑鸠重又归来,这让我略感欣慰,在略感欣慰的同时,我又不得不赞叹鸟类母亲的伟大与坚韧:它仍然要百折不挠地生育下一代!仅一个多月时间,斑鸠就完成了下蛋、孵化、哺食、告翅(方言,成年的鸟训练雏鸟飞行)、出窝的全过程。3月25日,斑鸠遭受倾巢灭卵之灾,4月29日,我就发现有两只雏鸟已匍匐于斑鸠鸟巢之中,5月4日,最后一只雏鸟一个趔趄跌扑至我的窗台与我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又一个趔趄跌扑至地面,在地面向前蹦跳几下,振翅飞向了蔚蓝蔚蓝的天空……
我如释重负,这一次,我一直守口如瓶——没告诉任何人,就是希望自己的内心得到救赎!
易明,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海外文摘签约作家,津市市作家协会主席。有作品散见于《芒种》《散文选刊》《海外文摘》《安徽文学》《参花》《当代华文文学》等。
来源:红网
作者:易明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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