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株洲中车随想

一节车厢的前生还是车厢吗

抑或是钢铁和树木的碎片

一截铁轨的过去还是铁轨吗

抑或是溪流潺潺

夏日里蟋蟀即兴的鸣叫

从小就敬畏车厢与轨道

那时还不懂诗与远方

只知道

列车沿着轨道日夜兼程

带我见到久违亲人的笑颜

铁轨蜿蜒曲折

盘旋于苍茫山间

大河浊浪汹涌

长大了才知道那就是黄河

宿命般注定

相遇了一些人

也会有亲切友善攀谈

不告而别的更多更多

我努力记住一些景物和画面

不知不觉

已经涉过了山山水水

远去了

有些

并非如我所愿

我曾看到过旷野里废弃的车厢

锈迹斑斑

风雨中沉默不言

一扇扇窗户犹在

雨水顺着不再明亮的玻璃

慢慢流淌

门

再也没有被轻轻打开

午夜寂静

汽笛鸣响

如同蒸汽机车头笔直的车灯

穿过沉沉的梦

车轮声由远而近

节奏分明

渐渐

又

由近而远

列车缓缓启动

曾获得过800米中长跑冠军的

车窗外的弟弟

跟随着我的车厢越跑越快

终于止步于站台的尽端

时隔多年

坐在车厢里的我依然看见

个子不高的姥姥

站在列车必经的路旁

朝着一节节飞驰而过的车厢挥一挥手

又挥一挥手

◎氢气在燃烧

株洲的车间里

氢气在燃烧

炽热过了

就还原为水

无害而清澈透明

纯粹

去除了一切杂质的退出

比闪亮登场更为耀眼

橘黄色火焰映照

穿着工装的

一张张面孔

都很平静

这里的每一天

都包含着五一的粗枥沉重

但并非过节

硬硬硬

一硬到底

硬中有豪迈

硬质有骨气

各种几何图形的美丽

竟然是沉甸甸的

硬质合金工人习惯了

金属的沉默与咆哮

还有

高温高压中

不会变形的坚韧

是千千万万个

普通平常的存在

但又不可或缺

你们的辛劳铸就了

共和国大写的

壮阔

你们就是硬质合金

和你们并肩而立

我愿

王山，北京出生，在新疆生活、长大、受教育。正高二级，享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作家。中国诗歌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曾任中国作家协会机关报《文艺报》副总编辑，《中国作家》杂志主编。著有《梦中的夏宗寺》《历史和心灵深处的弦外之音》等诗歌、小说、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