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论道
文/梁瑞郴
杨峻的《春山空》,是一部厚重之作。它的厚重首先体现在“文以载道”的行文风格。江山留胜迹,潇湘吟柳子。柳宗元无疑是永州最响亮的文化名片。杨峻对这位思想,政治,文化的巨子,给予了膜拜般的敬仰,从愈挫愈勇的人格品质,到凌寒不屈的斗士精神;从究天人之际的研究写作态度,到同情人民的民本思想,从寓政治,思想,精神于山水的开创性描写,到《永州八记》的诞生,杨峻都进行了深入的描述。因为对这位遭贬在家乡的文学巨子的崇敬,他行文庄重,遣词凝重,用情深重,因为作者看到,柳宗元本质是个政治家,当我们透过历史尘封的云烟,可以强烈感受到他经国济世的抱负和仁民爱物的情怀,他追求的并非是权贵之位,也非鸿儒硕学,而是追求实现“行乎其政”“理天下”的远大目标。故他的文学,关注生民,同情人民,直击时弊,最典型的作品为《捕蛇者说》。他以创作的实绩,践行“文以载道”的文学主张。
更让人称道的是他对岳麓书院,湖湘文化描述中的几篇散文,善赋新说,突破旧有说法,将湖湘文化的思想源头上溯到屈原,贾谊,这是非常有见地的。周敦颐的理学思想虽然也是湖湘文化的重要源头,但湖湘文化的深厚博大,是理学所不能涵盖的,作者从湖湘文化经世致用,忧国忧民的精神中,追根溯源,清晰看到屈贾思想对其的滋养。这是一种发现,有了发现,文章便有了存在的价值。作者正是沿着这一发现的路径细细探究,将屈原高尚人格,爱国情操与忧国忧民的湖湘精神勾连起来,从而展现一条湖湘文化清晰发展的思想脉络。
在作者看来, 如果仅仅沿袭陈年旧说,将湖湘文化的源头归于周子理学,则湖湘文化的忧国忧民,敢为人先精神品质发端理学是难以让人信服的。过去论家都囿于成见,认为王闿运写给岳麓书院的联,“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一锤定音,为湖湘文化确立了思想源头。如果深究,不难看到,王闿运作为近代儒学大家,推崇周敦颐,推崇理学,自不待言,如果不局囿于王闿运的定论,梳理清湖湘文化发展的脉络,则会发现湖湘文化源远流长,屈贾思想才是这一文化现象的重要源头。
当今散文有一种令人担忧的现象,矫揉造作的抒情,小我情绪的宣泄,言之无物的描述,同质化的摹写。而有人则以为这是好散文。这种导向是危险的。唐代由韩愈、柳宗元发起的古文运动,就是针对六朝以来言之无物,形式主义的歪风现象。他们所倡导的“文以载道”,“唯陈言务去”的文章主张,堪为颠簸不破的真理。千年以降,这一文章的主张,仍然是非常的正确。
文章不写半句空。当下散文创作,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强调形式而疏于内容,这种写作自然非常容易悬于空中,不接地气。杨峻散文的厚重还体现在,于山水游走中,于工作的运筹中,于生活的思考中,于个人的情趣中,情理相谐,虚实相生,把文章写在结结实实的大地上。
《春山空》,并非纯粹文学意义的散文集,除第一卷,第二卷为较为纯文学的散文外,其他三、四卷涉猎广泛,政治,经济,社会,哲学,音乐,体育诸方面,均有涉猎。
如果从广义的角度看,这类文章似也可归入散文,与古之策论颇为相似。他所涉猎的国家所有制,经济体制,市场经济,民营经济,长株潭融城,城市管理,高速公路布局治理,小区建设及其管理等等,都不乏自己的见解和观点,这恰恰是一般作家所缺乏的。
文学当然是情感的事业,但他并不完全排除理性的思考,排除社会的中心,排除民生的要义。因而,《春山空》从这个意义上看,他有别于一般意义的纯文学的散文集。由此,我们看到杨峻才学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理应给予肯定,并与推崇。
文章千古事,得失知寸心。当文学无关社会痛痒,无视民生民瘼,无涉真假美丑,无论良心道德,自然与社会与人民渐行渐远,我之欣赏杨峻的散文,是因为他的文章的厚重,并由此丰富了散文创作的园地。
当然,我们更希望一位对文学有更高希冀的追求者,致力于厚重与文彩的双重演奏,既脚踏大地,又翱翔天空,让两者音色俱佳,比翼齐飞。
甲辰冬大雪日于长沙
梁瑞郴,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文学创作一级,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现任湖南省散文学会会长,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曾任湖南省作协专职副主席、秘书长、毛泽东文学院管理处主任,《文学风》杂志主编。著有报告文学集《一万个昼与夜》《毛泽东生辰印记》(合作),散文集《雾谷》《秦时水》《华夏英杰》《欧行散记》等。散文《远逝的歌声》获中国作家协会和煤炭部第二届乌金奖,《雾谷》获全国副刊优秀作品奖等。
来源:红网
作者:梁瑞郴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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