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下载
散文丨彭世民:“彭老师”的称呼
2025-09-11 10:53:07 字号:

散文丨彭世民:“彭老师”的称呼

e2515fd1-cce8-4b2c-a1d8-6397b135811a.jpg

微信图片_2025-09-11_091946_085.jpg

作者供图。

“彭老师”的称呼

文/彭世民

若说我沾了老师的光,那“老师”这两个字,在我这儿实在是有些虚的,是得加上引号的。可乡亲们不管这些,一口一个“彭老师”地叫着,叫得久了,连我自己也恍惚——好像真成了那么回事。

在加义镇横江村的那段日子,我常听见村里家长为孩子的学习发愁,尤其是作文。我在平江县文联工作,平时爱写点东西,几年前就加入了湖南省作协协会会员,但从不自认是作家。乡亲们既然有这难处,我便冒出个念头:不如试着办个作文班?

暑假里,村部的会议室临时成了教室。我们从有限的驻村经费中挤出一些,买了本子、笔和书。开课那天,会议室里挤满了孩子,还有些家长怯生生地坐在后排看。除了自己讲,我还请了县城几位作家和教师朋友来帮忙。他们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人,讲得清楚,又有趣。我站在一旁,看见孩子们眼睛亮亮的,心里也跟着亮了一下。

没想到,从那之后,村里人见我就喊“彭老师”。起初真觉惭愧,我哪里配得上这个称呼?不过是平时自己喜欢写点小文章,自己在驻村,恰好有点空闲罢了。

可自从被叫作“老师”,再下去走访,气氛就悄悄变了。乡亲们待我愈发亲热,话没说两句,就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请。临走时,常被塞一把刚炒好的花生或米花,推也推不掉。东西还热乎着,花生壳上沾着灶火气,一路在衣兜里窸窣作响,香味扑鼻。

来县文联之前,我在人社局职称办当主任,每年经手全县教师职称评定的材料。一本本证书,一篇篇论文,垒起来一叠又一叠。我常常翻看这些纸页,知道每一张证书背后,都是深夜的灯、讲台上的汗。真正的教师,是用自己的心血去浇灌别人的明天。这份职业,值得敬重。

我们县文联前任主席以前就是老师。他总乐呵呵地说起学生:这个出息了,那个成了作家,去哪游玩都有学生抢着招待。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不是不羡慕,但也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

谁想得到,驻村工作,竟让我也在村里当了一回“老师”。这称呼像晨间的露水,三分湿意,七分虚幻,总让人觉得不踏实。

后来,我调至梅仙镇钟家村,负责易地搬迁安置点的后续工作。人说“故土难离”,一点不假。大人孩子突然离开生养自己的土地,搬进新家,总有些恍惚和不适应。尤其是转学的孩子,镇上的学校条件好了,却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同学——对他们来说,是机会,也是挑战。

看到孩子们写作文还是吃力,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要不再办一期作文班?

教室仍在村部会议室。窗外是新建的安置小区,红墙黑瓦,整齐是整齐,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来听课的孩子,有安置区的,也有附近村的,从小学生到高中生都有。每次看他们低头写字的样子,我就在想:我这“老师”之名,不过是借来的一缕微光,迟早要还的。而那些真正的老师,是在山野城乡间,日复一日守着三尺讲台,把自个儿熬成别人明日之路的人。

我始终说不清自己的写作课究竟讲得如何,也说不好那些听过课的孩子,到底收获了几分。但在与他们相处的时光里,我却真真切切地明白:我是有收获的。去年,我加入了中国作家协会;今年,驻村时写下的《小镇时光》,也即将付印成书。像我这样偶尔站在讲台上的,说来不过是借了一点教书育人的余晖罢了。可即便只是这样一点名头、一点声响,若能换得孩子们下笔更从容些、让家长们的眉头舒展一些——那这一切,也就都值得了。

当老师的,真正的课堂在学校、在教室,而我的“课堂”却没个定数。三阳乡政府组织周末大课堂,请我去讲,台下是乡镇和村干部;汉昌街道的夜校培训,我给年轻干部上课;在市委党校讲钟伟将军的家风故事,下面坐的是处干班的学员。尽管没有教师资格证,偶尔也有学校叫我去讲讲作文写作。走到哪儿,别人都喊“彭老师”,慢慢地,我也听得习惯了。

人世间许多事,本不必分得太清。真老师、假老师,有名无实,都不打紧。只要是引人向上、授人以知的事,能做一分,便是一分的光。

彭世民,湖南省平江县人,毕业于国防科大,军队转业干部,平江县文联副主席。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岳阳市作家协会理事,出版有《凤凰花开的路口》散文集,曾获全国大鹏生态文学奖,岳阳市第五届、第六届文学艺术奖。作品先后在《少年文艺》《散文选刊》《湖南文学》《湘江文艺》《广西文学》《中国报告文学》《芳草·潮》《海外文摘》《江河文学》《小溪流》《岳阳文学》《人民日报》《解放军报》《文艺报》《文学报》《中国艺术报》《湖南日报》等报刊杂志发表。

来源:红网

作者:彭世民

编辑:施文

点击查看全文

回首页
返 回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