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湖湘城鉴·长沙篇（二）

第二章：城鉴·山水形胜篇

长沙，山水洲城。

其山清。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山”：九龙山、金鸡山、天井山、乌山、尖山、谷山、罗洋山（大富山）、石宝山（鹅羊山）、麻潭山、智度山、书堂山、铜山、影珠山、青山、铜官山（云母山）、峡石岭、仙女岭、狮子岭、定王冈、栖霞谷、鸡冠石、虎踏石。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善化县”载“山”：虎形山、伏龙山、龟峰山、玉屏山、岳麓山、碧虚山（风雩山）、观音山、燕子山、云隐山、新庄山、逍遥山、搴旗山（青旗山）、凤凰山、杨梅山、昭山、锡山、关山、斗石山、伏龙山、云盖山、天台山、华林山、金盘山、峨嵋岭、歇马岭、交接岭、石壁岭、梅移岭、燕窝岭、燕子岭、天际岭、云麓峰、长峰、庆云峰、妙高峰、金牛冈、白石冈、桃花洞、抱黄洞、西屿、道林坪、琮琤谷、清风峡、楠木坡、望城坡、大禹拖船坳（禹迹溪）、板塘坳、浦石、观音石、铺石。

其水秀。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水”：湘江、漏水、浏水、水渡河、新开河、新康河、乔口河、板石湖、碧浪湖、麻溪、桃花港、枫林港、下泥港、靖港、龙洲、铜官渚（铜官浦）、骆驼觜、丁字湾、汲湾、莲花池、明月池、流杯池、贾太傅井、鸳鸯井、月泓泉、储英泉。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善化县”载“水”：湘江、靳江、满官江、曹家河、螺陂河、石灞河、印塘河、梁栈河、瓜洲湖、南湖（纳湖）、兰涧、昭潭、莲花潭、龙回潭、锡山潭、将军潭、泉水潭、紫浦滩、善化港、小埠港、潆湾港、桐溪港、之字港、观音港、橘洲、水陆洲、东池、禁蛙池、白鹤泉、冷淘井、浏阳门井、陶公井、鸳鸯井、白沙井、双枫寺井。

其洲长。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善化县”载“橘洲”：在县西湘江中，俗名下洲（《一统志》）。湘水又北，径南津城西，西对橘洲，为南津洲尾。水西有橘子洲戍，故郭尚存（《水经注》）。洲在郡南四里，对南津，常看如下。及夏，水怀山诸洲皆没，橘州独在（《荆州记》）。湘江中有四洲，曰橘洲、曰直洲、曰誓洲、曰泉洲。夏月水泛，惟此不没，上多美橘，故名（《方舆胜览》）。洲在长沙西南江中，时有大小，洲渚皆没，此洲独存（《寰宇记》）。洲在湘江中，南北与州城等，老杜诗所谓“橘洲田土仍膏腴”者也（《南迁录》）。谚云“昭潭无底橘洲浮”（《明统志》）。唐释齐已《游橘洲》诗：“春日上芳洲，经春兰杜幽。此时寻橘岸，昨日在城楼。鹭立青枫杪，沙沉白浪头。渔家好生计，檐底系扁舟。”

山清。

水秀。

洲长。

城美。

【清绝者，言山川也】

清乾隆《长沙府志》“卷之五·山川志”载：唐杜拾遗云“湖南清绝地”。清绝者，言山川也。长沙、岳麓、洞庭名胜甲天下。

——清·王文清《长沙全郡形胜论》

《易》云：“设险守国。”《周礼》“职方氏掌天下之图，以掌天下之地。”彼在德不在险之说岂通论。与昔之人，往往按图籍争险阻，成竹在胸，有备无患，其为未雨绸缪者，至深远矣。

长沙枕冈面山，襟江带湖，此郡城之大势也。统全郡而指之，东则由醴陵而度萍乡抵袁州，由浏阳而越万载至吉安矣。西则左走滇黔、右达荆襄者有益阳；镇瑶民通新化者有安化，接邵阳出武冈者有湘乡矣。南则洣攸二水合入于湘，而发源于江右之安福，则茶陵与攸亦与江右为唇齿也。越南桂岭过斗飞泷，自分水岭以北，滔滔滚滚由永州达衡山，而湘潭实全汇之，则为交广之门户者，非湘潭耶。此则岳州之平江，崇山鸟道，石径天梯，千嶂万叠，而长沙实与接壤。洞庭八百，巨浪蹴天，顺风扬帆，不日而万艘毕集，维湘阴独障蔽焉。则北门锁钥，全在湘阴矣。独善化、宁乡二邑包裹腹内，不与他郡钩联。然于长沙、湘潭、益阳、安化诸邑固自犬牙相错。此又长沙十二邑形势之大概也。

先事而筹，水陆各有要害焉。陆则于长沙之罗洋、智度，善化之岳麓、关山，湘潭之龙王、黄龙，湘乡之龙岩、黄巢，湘阴之玉笥、神鼎，宁乡之大沩、嵇茄，益阳之五溪、白鹿，安化之浮青、芙蓉、移风、辰岭四山，梅子、司徒二岭，黄罗一岩，桃山一洞，浏阳之道吾、大光、大围三山，醴陵之太平、姜岭，攸县之司空，茶陵之云阳。此中险峻插天，则攻取者难拔；坳阿伏地，则啸聚者易藏，所谓陆地之要害者此也。水则如草市汇茶攸，渌口之入醴陵，涝塘河之入长沙，亦入浏阳，昭潭、靳家河之抵湘潭。湘河口之扼湘乡，乔口、菱子口之通益阳，亦通安化，靖港之入宁乡，下泥港、丁字湾之入长沙，铜官对岸之达善化，匾担夹、樟树港之逼湘阴，达各乡之舟楫，通各处之咽喉，转输百货，搬运糇粮，此诚不可一日失守者也。

至郡城四面，尤有当加意修治者，则南关外之醴陵坡、豹子岭、张公岭三处，地势高耸，宜造敌楼百尺。俯瞰长江，远窥山谷，此了望之宜备者也。大江在郡城西北，别无港汊，舟泊难停，风涛猝起，每有覆溺之危。按城南有南湖港，城北有新河，向为沙泥淤塞，每奉当事浚瀹，然往往未完其事。必时加疏涤，则运粮输货有急，可资停泊，可避风涛。此津渡之宜备者也。

城下有水陆洲，上之又有兴马洲、古磉洲、晚洲，长亘江心。舟楫出其两面，承平既久，往来者如入无人之境，所当拨兵弁守汛以扼其吭，以制其衡。此江心之宜备也。

洞庭为长沙户牖，中有磊石山、琴岐望两处，高距全湖，望周万顷。而铜盆、万石二汊为湖中栖泊要处，南北有事，势在必争，今虽设立塘汛，然地旷兵孤，鞭长莫及，似当拨武昌领兵驻扎此地，大之树藩篱之卫，小之警客商之防。此门户之当备者也。

揽郡中之形胜，循十二邑之脉络，运我臂指，固我疆图，此皆存乎旬宣者保障之而已矣。

【是故知山川则险扼可考矣】

明嘉靖《长沙府志》“卷之三·地理纪”载：志地里者何。见山川之胜焉，见疆城之限焉，见民数之等焉，见风俗之同焉。是故知山川则险扼可考矣，知疆域则广狭可测矣，知民数则登耗可隐矣，知风俗则善恶可辨矣

【是为湘省上腴之地】

清宣统辜天祐《湖南乡土地理教科书》“第一册·第八课·长沙府总论一”载：长沙府本秦郡，汉长沙国。晋宋置湘州，隋唐改潭州，五代马殷据此称楚，今为湖南省会。地势南凭衡岳，北阻洞庭，湘水左挟涓、涟、靳、沩诸水，右挟渌、浏、涝塘、汨罗诸水，北入洞庭湖。资水自益阳东流，分渠通湘水，正流折北经沅江入湖。各水流之间，连山间之，中间原野大开，田畴相望，是为湘省上腴之地

【岳麓山】

清康熙《岳麓志》“岳麓总图序”载：“况上有岣嵝之摹迹，下有书院之遗芳，则所以动四方之响慕而启后学之景仰者”

清乾隆《善化县志》载“岳麓山图”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善化县”载“岳麓山”：在县西十里，亦名麓山（《一统志》）。湘水左径麓山东，上有故城（《水经注》）。长沙西岸有麓山，其下有精舍，左右林岭，环回泉涧。精舍傍有矾石，每至严冬，其上不停霜雪（《荆州记》）。山在长沙县西南，隔湘江水六里，盖衡山之足也，故以麓为名（《元和志》）。第二十洞真墟福地，在潭州岳麓山（杜光庭《福地记》）。岳麓山，又名灵麓峰，乃衡山七十二峰之一。自湘西古渡登岸，夹径乔松，泉涧盘绕，诸峰叠秀，下瞰湘江（《方舆胜览》）。中有抱黄洞，下有洞真观，乃东晋邓郁之修丹处。每岁至秋，仙鹤常集于洞口。左右有道林、岳麓二寺，唐轩辕弥明常隐于此。岳麓书院居其中，东有真君岩，西有舍利塔、道乡台、汉皇圹、白鹤泉、风雩亭，皆佳致也（《南岳总胜集》）。宋张栻《游岳麓》诗：“春过潇湘渡，真看八景图。云藏岳麓寺，江入洞庭湖。晴日花争发，丰年酒易酤。长沙十万户，游女似京都。”……朱子《怀岳麓》诗：“风月平生意，江湖自有身。年华供转徙，眼底得清新。试问西山雨，何如湘水春。悠然一长笑，妙绝两无伦。”……明王守仁《登岳麓》诗：“客行长沙道，山川转绸缪。西探指岳麓，凌晨渡湘流。逾冈复涉险，吊古还寻幽。林壑有余彩，昔贤此藏修。我来实仰止，匪独事盘游。衡云开晓星，洞野浮春洲。怀我二三友，伐木增离忧。何当此来聚，道义日相求。”

清宣统辜天祐《湖南乡土地理教科书》“第一册·第十一课·名胜一”载：省西十里有麓山，其秀峰曰云麓，中有抱黄洞，洞口为岳麓书院。南宋时，朱子访张子于此讲学，手书“忠孝廉节”四字于堂。城南妙高峰，张栻讲学地也。善、潭之界有昭山，其下为昭潭，相传周昭王南征至此。江中兴马洲，古橘洲也。

——明·吴道行《岳麓山水记》（节录）

衡山之峰七十有二，绵邈几十万余里，迄长沙湘江之西而尽，则岳麓峭壁擎空，联岓叠嶂，可数十里许。东面豫章、浏醴诸峰，飘渺天际。北漾洞庭、湘水，澄澈如匹练。峰西东广约五丈，南北倍之。怪石奇伟悬绝，磴一片如屏，禹碑刻其上。碑右一坎，为神禹拖船坳，洚水“怀山襄陵”，其信然哉。折而南，两峰环抱，中涵彝隅，幽清而衍，泉声淙淙，瀑布落风雩亭，则岳麓寺峰也。又折而南，倏伏倏起，土而不胜石而石骨苍秀，色古倩，随拔一峰如伏釜覆钟，碧树千章，绿光隐隐浮动，若悬崖石砥凌虚嵌空，则云麓宫峰也。峰陟若干级，江流环带，中拓一坪如掌。再折而东，盘旋逶迤特据江，大天马山也。折而北，为抱黄洞、崇真观诸山，修坂叠𪩘，幽渺宏旷。又折而北，群峭骈联，面面南顾而趋东，道林、桃源、小天马山也。再折而北，崔嵬树石，纠窈蒙茸，为官星山、人宇山。崌嶙平衍，驳霞腾雾，为王屏山，是又兹山衣履之所覆护焉。其它圭峰、云母、潆潭隶左臂，金牛、金盘、旗鼓、靳江隶右臂，总以成岳麓胜概，为星沙一大观也。

岳麓之胜，甲湖湘而光古今也！然而岳麓之传自书院，其重以朱张，况乎禹碑蝌蚪，千秋欣慕，递汉晋唐宋以迄于今，帝子名贤，禅宗羽客，风韵如新。夫岂非山川奇异，足畅胸襟而开清旷之致也。

——清·胡作梅《重九游岳麓记》

自巴陵济湖，溯湘江而上，距长沙南数百里为衡山，山势绵亘甚，士大夫舟过洞庭，盖未尝不作望岳想。然层云隐蔽，不可于数百里外见也。其在长沙郡，有山环江，西岸为岳麓。岳麓者，岳之麓也。山足盖曰麓。余固倦于游，不早与夫二三子登回雁之峰，寻望日之胜，远摹九疑，穷睇八荒，则岳角面目、胸腹、腰膝，争奇斗险，辟地开天之观，今固愿以异日顾，幸而早迩兹岳麓者，至止以来，日未尝不褰裳欲从之，然竟不果也。

时维九月，序属重阳，或曰是孟嘉龙山落帽时也。遂济江而西，载酒摘萸，将选高而登之。初至江，扁舟舣岸侧，轻利如叶，风徐徐游江水上，尺波不兴，罗縠如织。沙渚尖锐出江中，破江为两，渔舟停其间，炊烟浮沙际不绝，布网迎风，有鱼戏水面忘归，致翩翩似与渔人押者。比到岸，舍舟从骑，便得山。山四围皆草，取径入，如入谷中。中有樵苏人，长于茂草齐，几不辨。折而西，又折而南，又折而东，而西，又折而西南，环视前后左右，皆山也。路崎岖若不可行者，前望有浅山迎马首，遂渡岭，得一谷。从山缝偷觑，其东有村落，宛然不知其与江将谁左右也。遂闻人声从院宇中喧呼，若相指使者，为岳麓书院。盖大中丞丁公自莅三湘，日以崇儒讲学、兴废为己任。时方颁俸选材，命工而修之。书院右为先师孔子殿，四贤坐而侍，遗像俨然，车服礼器虽不具，然游者并低徊久之，如到春风沂水中，知儒者气象不同也。殿后有遗址，为宋朱张两先生旧祠，瓦砾销颓，碑文半落，顾犹依稀传程氏“四箴”字样而已。

余乃与同志出祠后，摄衣纵步，将穷山巅。视山头有亭，如载方冠，知大禹碑在焉。初看近若咫尺可趋到，然山背方陡峻，负危石巉，与吾足力斗，卒不贬，久之莫至也。余适困极思息，顾同俦皆气吁吁不胜，因相率中道返。嗟乎，其进锐者其退速，余乃今而悔之矣。取路下，如有逼之不复持余踵，余益知进之难而退之易如此乎，其不可不戒也。于是，改策易途，造山之腰，有松吟其前，有石卧其侧，有阁悬其旁，有亭要其路，休息俯仰，不求而具。方是时，余且志气完绰有余闲，不复如向之跋履艰危也。未几达山寺。寺凿山为址，竹树环之，有泉冽然，流甚细，自竹根中逍遥来寺后。寻山峰不复见，盖有蔽之者，将往求之，而余游具且萧然，遂返。从山腰看郡城内外，游市中如小儿衣冠隐隐，湘江一带，渔舟大如瓢，不可指数，白鹭着沙汀甚微，出没隐见，仿佛画院中匠作。邪许声近在山下，杳不惊山上人耳，第见掺斧运斤，人影摇动而已。徐而下得平地，山周之如环，向之所乐江城渔鹭远眺之形，及其山下鸠工庀材、纵横上下经营之状，一旦逃避，去色声香，臭味荡然都空。余方惕息四顾，觉天机之动，灏灏从心目间抽曳矣。谷尽还书院，寻李北海石碑处。碑文断续，可思前人心神仅有存者。

骑而归，马轻其险，人忘其疲，扬鞭送马，甚自得也。岂非途取已经，性安所习，久之而后知，履之而后能者乎？遂抵江，相携就舟，临流引酌，舟人纵篙声上下，若相和者。久之，风骤震，扬帆飞渡，乱流而东。比到岸，则殽核犹在舟中也。

始，余畏山之劳，而迟迟日月也，故不幸到于今。及余为其事而不择其途，纵其力而又不宁其气，故中阻其后也。余选途而反之，比往而熟之，变人情于登临，抉物隐于山水，予心有乐焉。惜夫其命志之不坚，气之不善养，力之不勤游，具之不充于囊，竟不获及岳麓之巅以止也，况于岳哉。夫循级而登，勿败于速，苟不止，虽岳余固将及之，惟其志其气其力之是争，而余何畏焉。既以感于心，退而为之记。

【妙高峰】

清嘉庆《善化县志》载“妙高峰图”。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善化县”载“妙高峰”：在县南三里，江流环带，诸山屏列（《一统志》）。峰在府城南门外，一峰高耸云表（《明统志》）

【罗洋山】

罗洋山，又名大富山。图为清同治《长沙县志》“卷之四·山川·北关外山水图”载“大富山”。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罗洋山”：在县北七里，一名大富山。峰峦秀拔，水流环带，为一县之胜（一统志）。案：旧志载入善化县，今更正

【鹅羊山】

鹅羊山，又名石宝山。图为清同治《长沙县志》“卷之四·山川”载“鹅羊山”。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石宝山”载：在县北二十里，山多奇石，或踞或立，状如鹅如羊，亦名鹅羊山，又名东华山（《一统志》）。第十九福地。鹅羊山在潭州长沙县（杜光庭《福地记》）。昔成少卿升仙之所，有仙坛、丹台在焉（《明统志》）

【湘江】

明嘉靖《长沙府志》“岳麓书院图”载“湘江”

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湘江”：自衡州府衡山县流入湘潭县境，共二百八十里，至湘潭县城。又北流四十里，入善化县境。七十里入长沙县境（《一统志》。按《湘水源流》，另详《水道志》）。应劭曰：湘水出始零山（《汉书·地理志》注）。湘水又东北，过阴山县西，洣水从东南来注之。又北，过醴陵县西，漉水从东注之。又北，径建宁县故城下。又北，过临湘县西，县南有石潭山，湘水径其南。又北，径昭山西。又北，径南津城西，西对橘洲。又北，左会瓦官水口。又径船官西，左径麓山东，又右径临湘县故城西。又右合麻溪水口，又径浏口戍，西北对浏水。又北，沩水从西南来注之。又北，左岸有高口水。又北，右会鼻洲。又北，得陵子口。又北，径铜官山。又北，径锡口戍东。又北，枝津，北出谓之门。径东北，合门水。又北径黄陵亭西，右合黄陵水口。又北，径白沙戍西。又北，右会东町口水。又北，汨水注之。又北，径垒石山，而北对青草湖（《水经注》）。湘水至清，虽深五六丈，了了石子，如樗蒲大，五色鲜明。白沙如霜雪，赤岸如朝霞（《湘中记》）。湘水源出广西兴安县，流入境，合潇水、烝水，北流环府城。东北出，至湘阴县，达青草湖，注洞庭湖，行二千五百余里（《明史·地理志》）。湘江至城西，北经三沙矶东，江中有矮子洲。又北，右受浏渭水。又北，左会新康河口。又北，右会涝塘河。又北，左会靖港。又北，右会樟树港，右会乔口河，接湘阴县界（《舆图》）。湘江在府西，环城而下，源出广西兴安县海阳山（按：海阳山，实在灵川县境）。西北流，至分水岩分为二派，曰漓水，流而南；曰湘水，流而北。由灵渠与灌水会，湘犹相也，言有所合。至永州，与潇水合，曰潇湘。至衡阳，与烝水合，曰烝湘。至沅江，与沅水合，曰沅湘。会众流以达洞庭（《明统志》）。

【碧浪湖】

清乾隆《开福紫薇堂莲池谱》“集开福寺二八景叙（局部）”载“碧浪湖”。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碧浪湖”：在县北开福寺后，一称黑罗塘，为五代楚王马殷避暑处，广千余亩（旧《志》）。按：省河不便泊舟，遇大风浪，辄多漂损，官商苦之。南湖港、新开河，均易淤废，惟将碧浪湖浚深四五丈，即可泊万艘，势甚便利。盖湖与大江止隔一堤，将堤挖去十许丈，即可进船。湖系九百年巨浸，无寸田尺宅孤冢之碍工，其旁即系三营牧地，可以堆土，又有九尾冲活水可承。一加挑浚，则北城外立成繁盛之区，水师战船湾泊此中，尤有金汤之固，所费不过三万金，实百世之利也

【贾太傅井】

清光绪《长沙贾太傅祠志》“长沙贾太傅祠图”载“贾公井”。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十三·地理志十三·山川一·长沙府一·长沙县”载“贾太傅井”：在城中祠内（旧《志》）。湘州南寺之东贾谊宅，有井，水最深，上敛下大，状似壶，即谊所穿井也（《荆州记》）。成化中，知府钱澍复浚之（旧《志》）。唐韩愈井诗：“贾谊宅中今始见，葛洪山下昔曾窥。寒泉百尺空看影，正是行人渴死时”

——清·李元度《贾太傅井记》

自汉文帝元年，迄今二千五十有五年矣，古迹可考者，在长沙莫著于贾太傅宅。虽与定王并称，然定王景帝子，太傅仕文帝朝，为尤古也。

郦氏《水经注》：“湘州郡廨西陶侃庙，云旧是贾谊宅地。中有一井，是谊所凿，小而深，上敛下大，其状如壶。旁有一脚石床，才容一人坐，云谊宿所坐床。又有大柑树，亦云谊所植也。”盛氏《荆州记》：“湘州南寺之东贾谊宅，有井。”其称状与郦氏注同。乐氏《寰宇记》则云：“上圆下方。”杜子美《清明》诗“长怀贾傅井依然”，韩退之《井》诗“贾谊宅中今始见”，皆谓此也。并之详于传记者如此。今陶庙久别建，南寺无可考，石床、古柑并不存，惟井在德润门濯锦坊故宅旁。奄口广腹，水清冽，居民饮食沐浴，悉资之绠汲者，踵相错也。殆所谓改邑不改井者耶。

光绪元年初，粮储道夏公重新太傅宅为祠，辟后隙地为池亭，自有记。又以挈瓶者众，巷狭不能容，乃拓而广之。井则蹀之、甃之、幕之。旁旧有石阑，有古碑陊剥不可辨。拟补植柑于祠后。并今溢为三泉，脉故相通又引注祠后之荷池。明年夏四月壬午，公觞客于亭，汲泉瀹茗，味甘洌，与白沙井埒而厚过之。先是宁乡王征君得古甓于井中，制为砚，其友汪啸霞闻公此举，乃购砚供祠中。公椟弆之，拱璧不啻也。公既属杨太史为之铭。又以记属元度（谨按：应劭云：井者，法也，节也。言法制居人令节，其饮食无穷竭也。后汉李尤作《井铭》，遂阐其义曰：“法律取象，不概自平。多取不损，少汲不盈。执宪若斯，何有邪倾。”旨哉言乎，于贾太傅之学若冥契焉。史称贾生明申商，又所陈一制度、定官名、更秦法诸策，莫不有节制之义。然则慕效贾子者，观于井固可得其大凡哉。宜乎流泽孔长，历二千余年不改也）。

【白沙井】

清陈运溶《湘城访古录》“卷十二·水”载“白沙井”：《图书集成·职方典》云：在善化县东南二里，府来龙边，井仅尺许，清香甘美，不溢不竭，长沙第一泉。明末泉分为二出，遂缓。府志云：此泉上应长沙星，当事游赏，建有亭榭。《湖南方物志》云：泉应长沙子星，汲之桶底，浮于桶面，参以他水则否

——清·旷敏本《白沙井记》

星沙城之南二里所，有井曰“白沙”，其泉洌然清浅，从山崖下沙石间喷出。井从裁尺许，横倍之，深赢于从而视衡犹閷。凡井皆阑甃，而此则坦迤无隔。凡汲水者以瓶引以修绠，而此则利用舀来舀，以至井所之后先为班次，担头各挂一瓢，班可容两人并舀，频舀而不虞其竭，即或久不舀而不见其溢。时炎夏，近井居民净夕舀之，贮以巨缸，平日担入城，担可得钱七八，不移时而缸胥罄。其旁有新井，从衡深广亦如之，或云水味视旧井稍逊，然舀者无分，饮者莫辨，盖其渊源同，其臭味亦自无差也。

予考宇内泉之著者，山左之趵突，黔中之漏趵，江左之惠山，然以方兹泉之流而不溢，挹而不匮，疑未之或逮也。嘻，神矣哉。

昔孟子因圣人叹水而原泉至，放乎四海。海之量，百川归之不盈，尾闾泄之不虚。白沙之盈虚消息，其微近之乎。而圣人之时行时止，不于兹露其倪乎。

朱子曰：“为有源头活水来。”大都君子之泽物，其灵台自有活水洒之，以润生民，予于斯时有会心焉。

其南岳祝融峰有泉曰“虎跑”，其泉从峰顶涌出，寺僧以石枧引其流直达斋厨。予益叹大地之不爱其宝，而造物之无尽藏也。

——清·张九思《白沙泉记》

白沙泉距长沙郡城南门外可一里许，上为土阜，亘而堑，其下为田。泉出阜腹，不溢不竭，其井不甃，其汲不以绠。汲者至，人肩二桶，手一瓢以待，以至之先后为次。先者两人对坐，迭举瓢，俯仰若献祷。汲满，以次进就，举瓢如初，竟日暮不一息，无哗者。

其泉清香甘美，夏凉而冬温。煮为茗，芳洁不变；为酒，不酢不滓，浆者不腐；为药齐，不变其气味。若他泉也则否。三伏日饮者，霍乱、呕吐、泄泻病良已，城之居民咸汲取焉。余谓斯泉，功能厌物，而其出之也甚约，均之也有渐，君子之道也。

闻长老说，泉随山脉来，甚远。今长沙山自江西之袁州，迤逦北奔至此入城，盖术家有谓之荫龙泉者。异时一老僧尝偈识云其然，则斯泉之泉千有余里而发于是者，居人固不见也。

【橘子洲】

清乾隆《长沙府志》“卷之一·舆图”载“橘洲图”。清陈运溶《湘城访古录》“卷十二·水”载“橘洲”：《一统志》云：在善化县湘江中，俗名下洲。明统志云：橘洲在善化县西四里，上多美橘，故名。《画墁集》云：橘洲在湘江中，南北与州城等，有巡检司、僧寺两三所，居民业渔者数百家，景物最佳处。秦少游死藤州，其子护丧，藁殡潭州，黄鲁直诗云：长眠橘洲风雨寒。《方舆胜览》云：湘江中有四洲，曰直洲，曰誓洲，曰泉洲，曰橘洲。夏月水泛，唯此不没。影宋本《寰宇记》云：橘洲在长沙县西南四里江中，时有大水，诸洲皆没，此洲独浮，上多橘，故以为名，晋惠帝永兴二年生此洲。《初学记》引《舆地志》云：橘洲在郡南，对南津，常看如下，及至夏水，怀山诸洲皆没，橘洲独存。《能改斋漫录》引《舆地志》曰：“潭州橘洲”云云。故杜子美《岳麓道林二寺行》曰“橘洲土田仍膏腴”。然，橘洲有二处，其一在龙阳，子美之诗所本乃长沙之橘洲，距湘十里。《太平御览》引《湘中记》云：或曰“昭潭无底橘洲浮，昭潭湘水最深处”也。橘洲每大水诸洲悉没，而橘洲独存焉

——清·郭焌《橘洲赋并序》

潭城之南，得洲者三焉，盖衡山、湘水之吭嗌也。其最胜者为橘洲，俗又谓之水陆洲。或曰：“橘生其间，故名焉。”予谓是洲不必以橘传也，其吐纳风水，映带山郭，秀色绝人区，恍惚遇之，盖在蓬壶方丈间矣。乙卯秋半，与钟子下帷其中。流连光景，吟啸水曲，栩栩然不知身去尘寰远也，遂不揣而为之赋。其词曰：

繄湖南之清绝，幻灵境于江汀。忽三洲之并峙，讶一水之中分。溯遗踪于志乘，有嘉橘之棱森。美媲湘妃之竹，甘齐楚子之萍。饱足秋霜，红透夕阳之照；舒残新叶，绿分杜若之春。惟此洲之绝胜，遂因之而著名。

尔其隔水盈盈，累石碌碌。城百雉以几横，水双流而带束。恍玉案之浮青，类绮琴之结绿。映带洞庭，几八百余里，截湘流而独坐中权；瞻顾衡岳，七十有二峰，迤麓岭而长舒左足。怀瀛壶而不见，舟子难招；幸砥柱之犹存，龙门易凿。斯天巧之独钟，亦人工之最渥。

则有云台矗矗，月殿层层；南天高瞰，北斗遥撑。影倒清流，恍兮露蛟宫之隐隐；势凌绝汉，忽兮幻蜃气之腾腾。烟霭霭而宝鼎耀彩，风骚骚而铁马飞声。光灿灿而朱栏环绕，炳烺烺而金额标名。响动鲸钟，夜送重阳之雨；帘垂绮户，时栖渡水之云。

况复拨竹树之蒙密，带烟水以濛洄。千竿秀出，一径潜偎。作迎声兮风历历，抛碎玉兮月皑皑。闻语响兮人难觅，逗江光兮目易猜。或短吟而刻句，更长啸以浮杯。树垂垂以交密，路冥冥而忽开。尔乃见烟火之成村，值渔樵之错处。俨三市与六街，仍鹤汀而烟渚。尚得草屋万千间，土阶四五步，寒菜数十畦，柔桑百余树。岸多结网之渔人，檐有负暄之老父。三岔路口，交通水陆之行；十字街头，半杂乡城之语。

于是事与地殊，亦且景随时易。若夫水澄波，峰净色，和风翔，皎月出。鼓双飞之燕翦，渔艇斜骞；拖六幅之湘裙，风帆乱叠。瞩天宇之四垂，混水光于一碧。灿暮景之陆离，眩冰壶之明灭。半天霞起，江水都红，两岸沙明，芦花共白。灯悬十万户，清莹之波影俱摇；露下二三更，欸乃之渔歌未绝。若乃天惨惨而云低，风冽冽而江寒。雨巡檐而箸下，浪净空而雪翻。声如裂石，势欲崩山。两岸林深，猿啼不住。孤灯夜照，客梦将残。系缆蒹葭之畔，卧舟杨柳之湾。仿佛乎落星之浦，依稀乎独石之关。

凡此皆兹洲之胜概，历游子而方多。挽波靡以孤撑，叹人类其几何。

【朱张渡】

清光绪《南岳志》“岳山图”（局部）载“朱张渡”。清光绪《湖南通志》“卷四十四·建置志四·津梁一·长沙府·善化县·灵观渡”载：在县西。江面甚阔，惟此处江心有洲，虽大风无浪。于此过渡，至洲，横行百余步，至岳麓书院前登岸。宋，朱张二子讲学麓山多由此渡，又名朱张渡（《一统志》）。雍正十一年邑人刘克昌捐田八石，嘉庆十五年学使汤金钊捐银二百两，宁乡刘钜河捐田六石，以充岁修经费。岳麓山长袁名曜为之记（《县志》）

——清·袁名曜《朱张渡亭记》

嘉庆十七年，名曜厕岳麓讲院。冬十一月，学使者汤敦甫先生按试长郡毕，命驾书院，集诸生堂上，训以敦品、励学诸大端。既乃扪萝蹑石，摹禹碑，登高明、中庸亭，寻咏归桥、篬筤谷诸胜迹。

时，名曜方与诸生重修朱张渡船筏。先生韪之，乃殷然临岸，历文津、道岸古石坊基址，登牛头洲。揆揽形势，顾虑洲东西水程，各宽若干里，谓洲中间宜构屋数椽，为半渡骤遇大风雨者栖所。乃捐俸二百两，属杨生璋，严生正基鸠工为屋，建亭横径中。

既竣，先生临亭观之，诏诸生曰：“壮于往或终厉；少需焉，而利有攸往也；躁于进则忘危，姑待焉，而无危勿安也。见险能止，相时而动，兹亭亦有裨万一乎。”

名曜以兹亭之有裨于涉川者宏也，兹言之有裨于涉世者大也。爰寿其言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