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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王宏:苏轼:高士何处不胜寒

来源:红网综合 作者:王宏 编辑:袁思蕾 2017-05-11 16:2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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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草书 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天下三大行书是《兰亭序》《祭侄文稿》和《寒食帖》。这也可以代表中国书法史上的高峰,三张宣纸,上面跃动的是中国人心灵的音符。《兰亭序》是惠风和畅的轻柔和美妙,令人心旷神怡;《祭侄文稿》令人心头颤抖,颜真卿在极度悲愤中所作,感情一泄千里,涂抹处也很多,如凝结的眼泪。而《寒食帖》,给人的感情很复杂,内容很悲凉,向来乐观豪气的苏东坡偶尔也会万念俱灰,这有点让人受不了。赏析全篇,东坡先生将苍凉惆怅一并带进笔墨,起伏跌宕,正锋侧锋,灵动多变,浑然天成,文字或大或小,或疏或密,参差错落,根本没有按常理出牌的地方,字里行间就是他爱恨交错的感情。

  文化史上的名人,苏东坡我所爱也。我赞同林语堂先生所言:“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百姓的朋友、一个大文豪、大书法家、创新的画家、造酒试验家、一个工程师、一个憎恨清教徒主义的人、一位瑜伽修行者佛教徒、巨儒政治家、一个皇帝的秘书、酒仙、厚道的法官、一位在政治上专唱反调的人。一个月夜徘徊者、一个诗人、一个小丑。但是这还不足以道出苏东坡的全部……苏东坡比中国其他的诗人更具有多面性天才的丰富感、变化感和幽默感,智能优异,心灵却像天真的小孩——这种混合等于耶稣所谓蛇的智慧加上鸽子的温文。

  林语堂又说:“知道一个人,或不知道一个人,与他是否为同代人,没有关系。主要的倒是对他是否有同情的了解。归根结底,我们只能知道自己真正了解的人,我们只能完全了解我们真正喜欢的人。我认为我完全知道苏东坡,因为我了解他。我了解他,是因为我喜欢他……”

  我不敢说完全了解他,但是我和林语堂一样真正喜欢他。看到他留下来的文字书法总觉得一个“那么有体温、有表情”的苏东坡站在我的跟前,亲近感油然而生。感谢历史上有这么一个人物,读书人在他身上看到知识的本质,他是典型的学而优则仕,又因为书生本性遭受排斥和贬谪,虽然他自己也说:“人生糊涂识字始”,但是也许因为读书人的本性,苏轼的一生都卷在政治旋涡中,却又始终超脱于政治之上。在官场上他就是一个倒霉鬼,无论当权的是他的对立派还是自己一派,他都是被贬谪的对象,身如浮萍,四处颠沛流离,每一个皇帝私下都喜欢他,每一个皇太后都可以成为他的红颜知己,每到一处都能成为老百姓的钟爱,但是“贬谪”的命运就一直追随着他,好在苏东坡注定就是天之骄子,无论身处何地,他总是能以邪乎的眼光发现生活的情趣,将此转化成一种诗意,哪怕是片刻,因而他总是在最失意的时候写出最动人的诗篇和文字,谪居黄州的时候因为倍感凄凉写下《寒食诗帖》,文章与书法,余音绕梁,千年不绝,黄庭坚说诗歌似李太白,恐李太白还有达不到的地方,字有颜真卿、杨凝式的风范;贬到密州的时候因为想念弟弟苏辙而写下《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中秋词到这里,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子由接到此诗,只见序言中“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已泣不成声,一生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有时候文字的表达能力是有限的,苏东坡太多的可爱又怎是几段文章可以说清楚的?余秋雨在《中国文脉》中说他:“不管是久远的历史、辽阔的天宇、个人的苦恼,到他笔下都有了一种美好的诚实,让读到的每个人都能产生感应。他不仅可爱,而且可亲,成了人人心中的兄长、老友。”如果说他的乐观可爱大多在他的文章中,那么宋朝文人的优雅就被苏轼融入了笔墨。“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态”,这是清朝人的归纳,后来一直视为各代书法特征的正版评价。在宋代尚意的书风中,苏轼无疑是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的。宋朝开国之际并不重视书法,书坛死气沉沉,欧阳修一边悲叹“书之废莫废于今”,一边和蔡襄等人全力拯救北宋书坛,欧阳修是北宋书坛最大的功臣,不仅仅在于他的《集古录》,更重要的他慧眼识出了天才的苏轼,他的这个得意门生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标新立异,几乎没有什么事情他是随人脚踵的,就连吃个肉,他也要创造一个“东坡肉”,戴个帽子,也搞出个“东坡帽”,贬谪到哪里都要折腾出不同的酒,什么黄州蜜酒,定州松醪、惠州桂酒,跑到海南还自制松墨,反正,他就是爱折腾,而且折腾得别出心裁,所以他至死都有一颗赤子之心。那些都只是生活小资,他的意义在于用他的天才把词从诗歌的附属地位解放出来,成为宋朝文学的最高成就的代表样式;又用他天才般的创造力将宋代的书法形成“意”的境界。

  最能达到他的“意”的精神的显然是他的行书,北宋文人喜欢写随笔,苏轼是个散漫的人,当然不会用楷书写这些,但他也不大用草书,在他看来张旭怀素以草书为事业这不是自然淡雅的林下之气,他也反对为急事而快写的草书。

  对于庄子和禅学都十分精通的苏轼,一方面想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与豪放之外,只想自然而然地达到忘情的境地,那么最佳的形式就是行书了,天才就是天才,一出手就代表了一个时代。他的书法和他的诗词文章都随着他的哲学思想的转变而显出不同的面貌。这一转折在黄州,他开始参禅学佛,躬耕于城东,自号“东坡居士”。参禅是为了化解人生在世的烦恼和苦难,通过苦思冥想求得“物我两忘”的澄明宁静的心境,他的词写出他的心声:“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惟愿“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他自己也惊奇地发现书法有变化,他问自己亦师亦友的弟子黄庭坚:“我现在的笔法是不是似乎渐渐逼近晋人了?”黄庭坚说道:“老师,确实是这样,以前你的字有人作伪,还可以得到一点你的意思,尤其是简笔,有的可以以假乱真了,但是现在就骗不过我了,你现在用笔极有力度,别人达不到,尤其是卷中的文人气,也不是一朝一夕可得的。”

  中国古代文人智者有太多可敬可爱之人,人们爱苏东坡,他的人格魅力千百年来为人津津乐道,面对老百姓的时候他是一个世俗的可爱的苏东坡。而作为文学家书法家的苏东坡一生都在和“意”较劲,智慧如他,都感叹言有尽而意无穷是至理名言,这位大学者告诉了他的文章命门,那就是“不得钱不可以取物,不得意不可以明事,此作文之要也。”我喜欢苏轼,感叹他多舛的命运,艳羡他的快意人生。(本文节选自《长空风月——草书之美漫谈》)

  作者介绍:

  王宏,湖南衡阳人。湖南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书协会员、湖南省书协副主席、北京大学书法艺术研究所研究员。中南大学、湖南大学兼职教授。

  作品多次入展国展,著有《北京大学文化书法王宏卷》《长空风月--草书之美漫谈》《草书经典欣赏与临写系列》《三米格草书习字帖》系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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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宏

编辑:袁思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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