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街没有尽头
文/王亮
柳子街没有尽头
千年诗文地,此处是潇湘。在历史文化名城永州,在古郡零陵就有一条千年老街——柳子街,一直从唐朝延伸到如今,叩响在青石板上的马蹄声穿越古今,仍在回荡。不知多少次曾踏上这条街,这条瘦弱的像是个邋遢老头的街,一直在延续着我与它的忘年之交。
还记得那年三月在略寒的微风里,我像一个重新找回了失散家园许久的孩子那样靠近了它,而它倒像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头坐在木质门槛上大口地吐着旱烟圈,尔后咧开嘴朝着我笑。然而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在激烈的干部遴选中落败后,游荡在这条没有尽头的街上,虽然久久地、静静地走着,但依然没有读懂柳子的落寞,自己心里的失落感像唐朝的那场雪一样,封住了潇湘,封住了天地,寒冷和孤寂漫天飞舞。
确切地说,以前这里是一条算不上现代意义中的街,这儿既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忙景象,也没有人来人往的热闹场面,偶尔的几个行人,也都是踏着碎步或沉思或恬淡点缀在樟木阁楼间的空隙里,以至于怕人的野猫走在这儿也显得格外胆大,在陌生的面孔间踱来踱去丝毫没有羞怯的意味。路由大块的青石板铺就,间隙中还夹有一些鸡蛋大的鹅卵石,显得有些不太平坦。可就是这些凹凸不平的石板,像极了起伏不定的过往,让我懂得了一点什么叫历史,什么是沧桑,什么是看得见的岁月。其实很多地方都能看到这样的老街,我却惊讶于那些路出奇的平坦,难道历史的车轮都碾不出一丁点儿痕迹吗?痕迹是有的,只是给某些爱好面子的人给填平了。曾经被凤凰古城的古香古色所迷惑,但直到亲临其境后看见那些濒水而筑的吊脚楼上装满了“海尔”空调后才大失所望,我还想到了吊脚楼里的大红地毯和冰镇啤酒,这难道就是沈老朝思慕想的边城吗?
除了这条并不平坦的石板路外,让我着迷的还有街两旁的陈腐阁楼。这儿没有深宅大院,到处都是小家碧玉似的内敛与含蓄,街两旁唯一的一对石狮子也没有草原霸主的傲气冲天,它们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淡漠,而是极其含蓄地微微低头,半眯着眼睛端详着门口的一切,像是在守护着小园的千古秘密。许多阁楼都已不堪岁月的重负了,颤微微地靠在他人的肩头,可终究还是改变不了灭亡的命运,于是它倒塌了,荒废了,这倒成了孩童与爬山虎的乐园。
走着走着,该到尽头了吧,可我不想转身,它的凝重拖住了我并不轻盈的脚步,在这里我们没有撑油纸伞的闲情,谁叫它是柳子街呢?我惘然有所领悟:原来我们或多或少的粘点祖宗的光。往前看,街似乎依然没有尽头,于是我只得继续着自己的惆怅。
潇水河没有尽头
从柳子街出来就是浮桥,我走过很多次。总觉得历史留给这个地方的东西太多,一个柳宗元就够后人消受的了,可偏偏还要挤进一个怀素来,于是他们两个人就撑起了半个零陵的过去。走在浮桥上的时候我总习惯于眺望愚溪和潇水的交汇处,想找出一条“独钓寒江雪”的鱼船来,然而扶摇而过的河风告诉我,鱼船是有的,可船尾柴油机的轰鸣声吵醒了水底的鱼群。
碧绿的河水在木板下潺潺地流着,偶尔能从缝隙里见到几根娇羞动人的水草,一阵浪花涌来,哗啦啦地搅乱了我的视线,那些含羞的水草们也像怕人的小鹿一样躲了起来。水流不快,可河风极大,鱼鳞似的波浪一层层地泛起来,还没等它看一眼情人坚实的怀抱就沉入了峰底,但他们没有气馁,在河风的召唤下兴高采烈地朝前奔去,哗啦啦,又是一个结实而温馨的拥抱。那些可爱的浪花,在没有观众的舞台上演绎了多少鲤鱼跃龙门的故事,谁又认真计算过呢?
流水似脂,让人无法看透躺在河床上的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可有些人就不同,他们非要光着膀子潜到河底去探个究竟,问他们到底找到了那些宝贝,他们准会浮出半个湿淋淋的脑袋说,都在沙里面呢,自己去看看吧?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一些爬满青铜绿的古钱币,从盛唐到清末的上千年历史,全躺在这条河底,难怪这河看了总让人心生凝重之感了。水底的“富饶”告诉我这儿的过去并非纯粹的荒蛮之地,只是时间总习惯于跟自作聪明的我们开玩笑,因为我们习惯于去忘记。还有一点,就是被贬到这儿来的京官们都挺安分,他们没有借着天高皇帝远的优势自立为朝,若是那样,柳宗元的诗里可能就是灯声浆影的意境了,可毕竟这一江水太清,清的足可以净化心灵抑制贪欲,于是柳宗元们就将所有的激情交给了毛笔跟宣纸,这倒写出了一个灵活的零陵。
时间就是时间,它是世间最公正的法官,好的坏的都让一江春水给遮住了,谁还在意某个无聊的潜水者捞起的几枚铜币呢?远处的渔火次第点燃,我疑是郭沫若笔下的天街搬到了人间,这条河在夜里到底是有多温柔有多妩媚,就让碧空里的星星们去评说吧。
也许,我该悄声告诉柳子街:爱上你,和美丽无关、和古老无关、和静静的时光无关,就像遇见一个期待已久的恋人。
随想也没有尽头
午后的时光,有些懒懒散散,阳光像喝醉酒的汉子,跌落在柳子街,歪歪斜斜没有规矩。
我曾经问过几个玩摄影的好友,我说镜头下柳子街是什么样子的。有的说,视角不同、表达不同、理解也不同,镜头下柳子街可以幻化为一个浓缩的万千世界。有的说,在无人机视角下,柳子街没有秘密,因为无人机镜头被称为“上帝视角”无所不能。
上帝视角乃是叙述视角中,第三人称视角的别称。第三人称叙述者如同无所不知的上帝,能够以非现实的方式不受限制的描述任何事物。如在同一地点的不同时间点展开叙述,或是多个角色的心声交替出现。这种叙述方式由于没有视角限制,又称上帝视角。在网络文学中,“上帝视角”的含义延伸为,明明是以第一人称进行创作的作品,却用第三人称的写作方式来描写“我”之外的人物心理活动。角色“我”好像万能的上帝一般无所不知,故而被批评为是“上帝视角”。
还记得某个傍晚,我行走在柳子街上,影儿被夕阳拉得瘦高瘦高的。愚溪似乎静止一般,没有声音,没有流动,只留下清澈中那高低不平,大小不一的卵石望着我。我想,如果我是一架无人机,在我的眼里能不能洞穿柳子街的前世今生,能不能透过砖瓦、条石、木板、灯笼这些有形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触摸到柳子街的脉搏,聆听到它的心跳。
飞檐翘角,迎风诉说过往,历史的、现实的,云烟般飘散的,磐石般遗留的,都藏在愚溪的水里流进了潇水河,那孤舟老翁手里的鱼竿上挂着破解的“密码”。
王亮,男,1986年出生,中共党员,湖南零陵人,研究生学历,80后作家,《文学家》《文学欣赏》杂志社签约作家,湖南科技学院柳宗元研究所研究员,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永州市柳宗元研究学会理事,永州市零陵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现在永州职业技术学院工作。曾在鲁迅文学院深造结业,已在各类文学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30余万字,中学时代就被《全国优秀作文选评》杂志作为封面人物向全国推介,有作品《小树》被作为范文编入湖北写作研究院的写作教材。著有散文集《月色朦胧》,出版有小说《漩涡》,红色读本《雷锋的故事》入选中宣部向建党一百周年献礼的红色经典文学系列,2021年3月在长沙举行全国首发仪式,获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新华社等众多主流媒体宣传报道,对雷锋精神有一定研究。
来源:红网
作者:王亮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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