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寄家山

文/谢升雄

家乡，在我的梦里，以多种形式存在。家乡是时常萦绕在耳畔的歌，优美的旋律沁人心脾，无论在何方，它都在心灵深处飘荡。家乡是心间的一片云，浓浓淡淡，或聚或散，挥之不去，可以化雨，滋润心田。家乡是高高矗立在我人生道路上的灯塔，是它的光芒永恒地照我前行。

关于家乡，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的回忆，有太多的情感，让我魂牵梦绕。多少次，我想拿起笔来，却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那片土地养育了我，我却无以回报。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之时，皓月当空，清风徐来，正适合独自想象。作为游子，家乡总让我念念不忘。我正琢磨着以怎样的笔触，能够丝丝入扣，由远至近，由浅入深，把家乡的山水、人情、风俗、文化好好地回忆一遍，就让我的文字记下这些，让人刻骨铭心和挥之不去的，弥足珍贵的乡愁。无论岁月静静流淌，我将永恒地用心去呵护，那内心深处的家乡的光泽和温度。

家乡是一个很古老很美丽的名字——溆浦。“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在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涉江》里，曾用这样一句诗来描绘我的家乡。溆浦作为屈原诗作中唯一具体描绘的地方，载入了史册。至今，如果用溆浦方言来吟诵屈原的诗歌作品，那绝对是原汁原味。遥想当年，屈原放逐，忧心忡忡的他到处漂泊，他途经湖南常德、沅陵，沿着溆水河逆流而上，很快就遇到了让他钟情的这片山水。不知什么原因，屈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崇山峻岭，民风古朴，他决定停下疲惫的脚步，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安顿自己的心灵。梁启超曾说，屈原在溆浦“度过了十几年的文学生活”。因为屈原，溆浦成为了在中国文化版图上具有重要位置的地方。《湖南省志·地理志》载：“溆浦自石湾潭以下，两岸山石所束，平地甚少，河道多依山盘旋，蜿蜒曲折……稍入山峡，峡长十一公里，两岸高峰耸峙，坡削岸陡，但河槽平稳，潭长滩短，不碍舟行。”这是屈原来溆浦的必经之路。如今，溆浦遥远的故事里，仿佛还听见屈原吟唱着那古老的歌谣。

溆浦地灵人杰。《清史稿》中记传的溆浦人却有四个，即地理学家严如煜、一代名臣严正基、玄学大家戴尚文、爱国将领郑国鸿。中国共产党的女创始人、妇女运动领袖向警予，越南自卫反击战广西战区的最高总指挥向仲华，著名历史学家向达，“辞海之父”舒新城，北京市政协原主席阳安江，西部战区原副政委舒清友，著名作家王跃文，著名画家舒勇等等，都是溆浦山水养育出来的名人。所谓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溆浦这个地方是风水宝地，我坚信，在未来，将更加人才辈出。因为家乡有这样厚重的人文，也是我们溆浦人在异地他乡奋斗的底气，是我们力量的源泉。

文化昌盛诚可贵，铁血丹心更难得。溆浦是湘西地区党员人数最多、革命活动最频繁、革命历史最悠久的县。1990年，经湖南省人民政府批准，溆浦为怀化市唯一的老革命根据地县。溆浦的龙潭是湘西会战的最后的主战场。湘西会战也称雪峰山战役，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大会战。战争起于1945年4月9日，止于6月7日，以日军战败而结束，而龙潭是此次会战中最后的主战场。

溆浦不仅仅是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她还是“资源宝藏库”，是一个山水秀丽，充满神奇色彩的地方。就是我老家所在的乡镇大江口，就有座威虎山，如今已经是森林公园了。值得一提是，那里尚存湖南林学院旧址。1974年，由当时中南林学院与华南农学院合并成立的广东农林学院从广州搬迁到我的家乡，并更名为湖南林学院。直到1981年起学校相继迁往株洲。2000年11月，经湖南省人民政府批准，原湖南林业学校和湖南林业技工学校并入中南林学院，学校主校区迁往长沙市原湖南林学院校址。2005年12月，经国家教育部批准，学校正式更名为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林学院在溆浦期间，为国家和社会培育了一大批人才，如今，他们已经成为各行各业的骄子，现在林学院旧址还留存着很多美好的回忆，正等着远方的游子回来看看。我每次回家，都必须要经过林学院旧址，看着那些老房子，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辛酸，曾经为国家培育不少人才的地方，今天却是这样的残破不堪。我想这应该是溆浦的文化历史，应该是溆浦的文物建筑，应该是溆浦的生态文化宝库，一旦我们保护好了，利用好了，一定是造福子孙后代的，或许将来它能带给溆浦更多。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自己不能为之做一些具体工作而感到懊恼。不过，我心里已经有一颗种子慢慢地生根发芽了，我想总有那么一天，那一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

溆水河是溆浦县内最大的河流。溆水流经地域土地肥沃，哺育出了灿烂的文化。它游经思蒙，这里是特别的丹霞景观，素有“小漓江”之称，思蒙也被称为“小桂林”。河流上有“银珍电站”将河水面抬高，形成了平湖景观。我的画家朋友杨强立先生是最喜欢思蒙的，隔一两年便要来思蒙一次。每次来思蒙写生，总能诞生一些佳作。我也很乐意陪更多的文艺界朋友来思蒙采风，希望作家写好思蒙，画家画好思蒙，音乐家歌唱思蒙，摄影家记录思蒙，多么美好的事情。思蒙现在是国家湿地公园，也是屈原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她的的确确很美，沿河山水风光与田园风光交辉相应，丹霞山水、溶洞峡谷、乡村美景等丰富多彩，映入眼帘，陶醉着你我。在家乡溆浦，还有一张风景名片，那就是有着“世界农耕文化的活化石”美誉的山背花瑶梯田。这些梯田很古老，据说起于秦汉，形成于唐宋，发展于明清，是花瑶民族给人间创造出的美景。今天，我的家乡已经悄然发生了美丽蝶变，“颜值”不断升级，美丽乡村入画来。溆浦有太多太多的美景，有太多太多的故事，一时间写不完、道不尽，还是请朋友们去一趟我的家乡溆浦吧！

离开家乡溆浦差不多三十年，所处之地与溆浦虽相隔不远，但毕竟平日脚踏的土地，呼吸的空气，饮用的水源，与家乡还是有一定的距离。每当遥思家乡，回味年少刻骨铭心的经历，揭开一段段沉积已久的记忆，百感交集。一个有历史底蕴、传奇故事且有山有水有美景的故乡，养育我多年的土地，古老又充满活力的溆浦，常常在我的梦里。何处是乡愁？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不会再见。甚至，即便当我回到家乡，我依然还有说不出滋味的乡愁。

有人说，一个人无论离开故乡多久，有两样东西总不会变，一个是乡音难改，一个是家乡味道。我最难忘的味道就是家乡的橘子和粽子。橘子熟时倍思乡。溆浦大江口是柑橘之乡，这大概是和屈原的《橘颂》结缘吧！“橘子甜蜜橘子香，橘子带我们奔小康。一家团圆真幸福，天天迎着新太阳。”一首欢快的歌曲，唱出了大江口的父老乡亲种植橘子丰收的喜悦。橘子红了，产业红了，乡亲们笑得脸也红了！至于大江口的粽子，它有个别致的名字，叫“枕头粽”，因为形状像枕头故而得此名字。说来也特别有意思，“枕头粽”也和屈原有缘。在我老家，都是过两个端午节，《溆浦县志》记载：“端午做角黍、引蒲酒、簪艾叶、插朱符，为竞渡之戏，而俗以初五小端午，望日为大端午。”原来，古时候溆浦崇山峻岭，交通极为不便，当屈原在汨罗投江的噩耗传至溆浦时，已过了差不多十来天，于是，乡亲们便另立五月十五为大端午，用以纪念屈原。我们老家人很重视过大端午，“枕头粽”就是我们端午节最具特色的美食。老家人选用溆浦本土种出来的优质糯米，用自家熏制的上等的五花腊肉，采集新鲜的箬叶，用自家特制的五香料，再和上碱水，放到炉子上蒸上几个小时，香喷喷的枕头粽就可以开吃了，吃进嘴里，又香又软。此外，大江口每年还会举行龙舟竞渡活动，我们老话喊“扒龙船”，都与屈原有关。在溆浦，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宁荒一垅田，不输扒龙船！”我们溆浦人对“扒龙船”的喜爱，是骨子里的，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世世代代不改变。可以说，千百年来，屈原的文化深深熔铸在溆浦人的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中，构筑着溆浦的精神文化符号。

如今，对家乡的思念，更多的时候是会有一种急切地脱离城市钢筋水泥的感觉，就好像身上背负着沉重的外壳，总是向往家乡的山清水秀、田园幽静。那是上天赐予的森林氧吧，森林葱郁、空气湿润，仔细想想，不仅仅能净化人的呼吸，更可以净化人的心灵，洗涤我们在俗世红尘里不得已而感染的浊气。每次回家，车还没有进山，我就感受到了家山越来越浓的思念，也感受到了母亲焦急盼望的泪光。享受着几日的闲暇，每天都和家山打交道，每天都看着层层叠叠绵延起伏的梯田，还有那云雾弥漫，缠绕在山腰上，真想早点回家来养老。可是辞别的时刻到来了，再如何依依不舍，也得忍着。父亲总是提前一个晚上准备，要把汽车的后尾箱塞满，什么腊鱼腊肉，溆浦土产，这时候父亲会有满满的成就感，然后一个劲地躲进屋里忙自己的事。我知道，他哪里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他是不忍看着分手作别。车子驶出老家，我仿佛看到了父亲满脸的泪光。时间拉回从前，当年，他送我去当兵，也是这样的。他从不给我写信，也不接我打回来的电话，但是我寄回来的信，他却要躲着一个人反反复复地读，我打回来的电话，他总是竖起耳朵在一旁细细听着，时不时还要特意咳嗽几声，好像在提示我妈要说什么、要问什么似的。父亲越来越老去，他现在唯一的成就感就是我在外面搞得好，身体好，生活好，工作干得好！

时光回溯。1993年12月，我从家乡溆浦踏上了去湖北的从军路，经过部队的教育和培养，成了一名合格的空降兵……学习、训练、跳伞、演习、保障、抗洪抢险、分别时战友的拥抱，等等所有的情景，至今二十多年了，都还历历在目，犹似昨夕。2003年底，我选择了不要安置，复原到地方，每一个退役军人或许都需要一个适应过程来转变角色，2004年我和亲戚一起做电效节能方面的工作。因为我一直都有文化情节，一边学习，一边摸索，就开始从事文化艺术品方面的工作了。

我从小就爱听长辈讲革命故事，崇拜革命英雄。退役后，我一直都在思考，作为一名曾经穿过军装的人，我又能为社会做些什么，又能为我们老兵做些什么。我想起了我们很多战友,他们有的以支持慈善事业的方式，有的则率先垂范，成为社会各个行业的骄子，我想把我们退役军人中更多的感人至深的好故事讲给更多的人，尤其是我们的下一代，于是，我想起来我要做一名退役军人文化志愿者。一直就有这个梦想，一直就有这个愿望，我的这个想法得到了许多老首长和战友们的支持，也得到了来自家乡溆浦的支持。如今，一系列以“军歌嘹亮”命名的文化项目应运而生，主要是涉及退役军人文化、国防教育宣传以及红色文化宣传等方面。我有了这些经验、底气、信心，想回报家乡的愿望也更加浓烈了。我的家乡溆浦，尤其是大江口镇，有这么多的好资源、好文化，现在国家又这样重视“三农”工作和生态文明，大力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我又为何不迎合这样的大好时代、大好机会呢？一想到此，我对家乡的那一份感情又更加深厚了。

我总是喜欢怀旧，其实怀旧的人，对未来更有期待。（文中图片皆为作者提供）

谢升雄，退役军人，《军歌嘹亮》主编、湖南省诗词协会校园诗词工作委员会副主任、长沙市雨花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