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刘晨
文/骆志平
刘晨言语犀利,敢切直裁方,在鱼龙混杂的艺术圈,时不时扯下一点遮羞布。因其嘴带刀锋,得罪的人不少,但真正有本事的艺术家倒是喜欢他,还贯之以“刘大嘴”雅号。
近段日子,他玩起了美术评论,推出的短视频《三爷有画说》渐渐火起来了。这可不是才疏学浅的活儿,至少得通读中外美术史,对各个时期代表性艺术家的作品风格、社会背景和人物个性有所了解,否则开不了腔。对此,刘大嘴有底气,毕竟科班出身,又在艺术品市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真家伙见得多,各类人物也见得多,不缺眼力,不缺素材,也不缺想法。
然而,新手上路,胆子还是有点小,头两期,额上时不时冒热气。这份谨慎好,说明其内心存敬畏,不会信口开河,也不必担心其受名利之纷扰,沦为某个代言人。功课做得足,讲得又有点料,围观的人自然多了起来。平常,我也喜欢动动笔,对书画界的人和事有所关注,于是经常摁开短视频瞧一瞧。偶尔,还将自己的拙见抛给他,视角不同,自然不乏碰撞,君子和而不同,久而久之,江湖上就多了一个朋友。每一期艺评,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推送给我,对此,我当然乐享其成,不花时间和精力,就能多出一份滋养,多好。
在网络时代,艺术评论的传播方式快捷,瞬爆性强,光有批判精神不行,还得把准尺度,留有口德。否则,拿捏不准,容易引起网上群殴,伤人又伤己。时下,写字画画的人多,搞艺术评论的极少,为何如此?值得深思。其实,好的艺术评论,对于艺术的成长,是味好单方,就如勒马的缰绳,稍微带点力,抬高的蹄子就不会掉到悬崖下。但如今很怪,讲真话的不多,愿听真话的更少,大家都处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圈子里,需要有人出来站台时,一窝蜂跑过来,按套路抬轿子,阿谀性强,批判性少,如此一来,艺术的风骨就散了架,作品良莠不分,偶尔开个艺术品分享会,敢直言挑刺的没一个,最后哼哼哈哈,放几个香喷喷的小马屁,就算风雅一场。
早几年,炒作字画比炒股更牛,街头上,名家比泥木匠还多,个别人装神弄鬼,走到了怪诞的边缘,扭臀晃脑,装神弄鬼,弄得老祖宗留下的那点文墨,斯文扫地,呜呼哀哉!更可怕的是,有钱人只看名头给钱,不少上不了墙的玩艺,都当作艺术品卖出了大价钱。潮过之后,裸泳者大多露出了原形,艺术的价值,在于人走茶不凉。当代艺术,有点按官阶排座次,手上有功夫,没人提携,一般只能混迹于民间。有些隐逸的高手,作品并不差,然而,人欠灵泛,混不进圈子、入不了流,连个肚子都难以混饱,这多少有点让人唏嘘。但事实如此,只是鲜有人点破。书画圈出过一些笑话,个别所谓的名家,在位时作品天价,刚一下台,就腰折,再隔些时日,就无人问津,更有甚者,干脆靠抄袭出名,直到原创作者站出来举报才露馅。
这是书画界的悲哀。想想一个社会,那些头顶光环的所谓书画家或评论家,在金钱环伺下,抛弃文人风骨,成了炒作坑人的帮手,或是靠投机取巧博取声名,这对于艺术的亵渎,岂止妓女卖身作贱那点小伤害。近几年,书画圈子纯净了不少,那些在书画市场转的人,手头好像都变得有点紧,原来随手撒银两,买字画如买小菜的场面,已经很少能看到。
对于近现代美术,我零零散散有些了解,现代美术史上,悲鸿先生算是扛旗之人,其打破馆阁画风,让中国美术走向了风规致远。对悲鸿先生的人品才华,我敬仰有加,在我心中,他就是一座文艺的灯塔,和鲁迅先生一样受人尊重和缅怀。对此,刘晨亦有同感。针对社会上有意贬低悲鸿先生言论,他在短视频中,虽然没有爆粗口,额上青筋显然还看得见。在他看来,尊重悲鸿先生,应成为一个艺术家起码的良知。抗战时期,悲鸿先生将作品拍卖所得,全部用于筹资抗日,新中国成立后,一心扑在教育上,奠定了中国现代美术的基础,身后将所有藏品捐献给国家。此等情怀,何其伟岸,可谓人民艺术家中的顶梁之栋。
他说:“贬低悲鸿先生者暗藏私利,别有用心”。悲鸿先生画作大多已进入国家博物馆,而同时代其他大师的作品大多流传收藏界,贬低悲鸿先生艺术成就,用以抬高其他人物作品,其利不彰自显。作为书画艺评之人,刘晨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可见其操守未丢,钙质未减,安身立命的根基犹在。也对得起刘大嘴这一江湖雅号。否则,个个都如墙头草,畏畏缩缩,不言是非,艺术的风骨,迟早会被柔情媚骨所取代。
当下,搞艺术评论的人不多。刘晨广美毕业,早年在老家岳阳涂鸦山水,1992年举办个人画展,20多岁,青年才俊,轰动岳洲古郡。后远走海南,从事艺术品经营,2005年-2011年在湖南卫视《艺术玩家》担任艺术总监、总经理。其间,结识了许多书画界名家大腕,也接触到了不少古人字画。从湖南卫视辞职后,其创办逸典艺术机构,专门从事艺术品拍卖和艺术策展,完全过起了艺术人生的生活,聊起书画界的人和事、特别是湖南书画家,俨然一本活字典。
由于自身眼力、见识和学养不同凡辈,对事物的思考自然也不同,他收藏的近现代名家作品不少,这为他谈古论今留足了实物佐证。做收藏拍卖,凭的是眼力,玩的是圈子、过家家的游戏。除了谋生计,也在为艺术成长铺路搭桥。我不反对艺术市场化,艺术离不开人间烟火,艺术家也得养家糊口,如果一味玩雅致,讲清高,那得回到明清之前,和宋人信札言欢了。
艺术无价,艺术品鉴亦因人而异,书画市场拼的不仅是技艺,还有人品和人脉。湖南书画界,近些年鲜有大师出现,说得客观点,和当下艺风浮躁有关,也与艺术家成长的土壤不够肥实有关。近现代涌现出来的那些艺术家不少,无论是徐悲鸿、齐白石、张大千,还是林风眠、黄宾虹,都各显门派,各具才情,又少言功利。于是书画界美谈甚多,且艺术家个个情调高昂,少有俗媚之气,偶尔传出点小风月,也如画中施粉黛,小酒暖情怀。刘晨对以上人物逐一作了点评,理清了不少人物之间的是非,以及艺术交织的往事,让人轻松之中,仿如走进了前辈家中的小阁楼。
现在不一样,书画家的培养有如工厂做产品,工艺制式,走流程,定标准,固化有形。然而,艺术的成长,不单凭手法,更需才情,有时还离不开时势造英雄,绝不是赋形造势那么简单。不少国展作品都套着审美格式,反复研摩而成,就像为了出一趟客,粉黛施尽,家橱翻遍。等回到现实生活中,自然免不了一身俗气,少有才情,看似龙飞凤舞,满纸云烟,实则拼凑有痕,浮尘扑面。
过去书画市场火爆的时候,稍有名气的艺术家都以平尺计价。其中,推波助澜的人群中就有刘晨先生。那段时期,他攒得盆满钵满。我认识刘晨先生较早,但一直没有太多关注,觉得他只是一个书画界的掮客。书画家玩的是艺术,他玩的是书画家,两厢情愿,互为依存,各得其所。现在书画市场冷下来,就好像突然患了一场重感冒,既发烧又畏冷,开不出单子也拿不出药,反倒让人无所适从。
书画市场玩不转了就玩流量,这是刘晨先生的聪明,也是其实力。其聊古今名家,聊圈中现象,聊画风画派,既专业、纯情,还口语化,让人听着不费力,又可收获一些小知识。其中,学术性较高的有《徐渭的精神》《董其昌南北论有失偏颇》;评论性较高的有《一味霸悍的巨匠——潘天寿》《零差评画家——何家英》《现代花鸟画的革新者——冯今松》《传统绘画的叛逆者——吴冠中》;批判性较强的有《韭菜收割机——大红袍》《艺术圈蝇营狗苟那些事》《不要把抄袭当传承》。选题不拘古今,叙事不存偏颇,言辞不避锋芒,让人看了或多或少受启迪。有的虽然显出了一点急性子,然而,仔细一品,又切中时弊,体现了一个文化人的正义和良知。在现代画坛,黄宾虹先生笔墨功夫,鲜有人可及,学之者众,李可染先生极为推崇其五笔七墨论,谓其为对现代绘画贡献最大者,刘大嘴却不讳犯众怒,诤言叙事,直言其作品存在过于重笔墨,激情欠缺,画面简单重复之弊,引起画界驻足热议,由此可见,其艺评专业公允,对事不对人,让人看后,心底里佩服,也带来了更多的关注。
今天,我有意浏览了一下,当下书画界,公认的大师不多,有影响力的评论家更是凤毛麟角,刘晨从逸典拍卖行,拓延艺术评论,传播的不仅是书画艺术,也是一种社会责任。当然,按他自己的话来说,或多或少还暗隐着一点商机。说了这么多,差点忘了为他画个像。其65年出生,豪车名饰,老满哥形象,头发掉得多,立得直,脸上傲劲和犟劲,时不时冒出来,跑上了印堂。为人处世,不争不占,也从不认亏,实打实的性情,容不得沙子。然而,这种与生俱来的气韵,正是当好一个艺评人该有的符号。今天以“大嘴”刘晨为题写点文字,不存褒贬,而是原于《三爷有话说》,说出了艺术情感,艺人风骨,艺坛诟病和时代的心声。
来源:红网
作者:骆志平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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