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驰城/摄

◎壶口瀑布（组诗）

作者丨宋谋万

◎壶口瀑布

伫立壶口岸边

我忽略了滔天浊浪

也忽视了震天雷鸣

真实地想起一滴水

一滴水，是渺小的

一滴水，是天大的

渺小，就是一滴水

天大，是看这滴水来自哪里

纵然有不到黄河心不死

纵然有不到大海不回头

还是有黄河之水天上来

还是有黄河远上白云间

其实啊！

那没大没小的一滴水

它来自一粒青稞

来自一碗酥油茶

来自一片白云

更来自一声惊天动地的

秦腔和高遏行云的信天游

从渺小到天大

从地头到云端

从白昼到黑夜

从无声到惊雷

都是一滴水

在蠕动在流淌在奔腾

在咆哮与怒吼

壶口是个命运的当口

我的鲁莽跌得粉碎

我的理智跌得粉碎

我云霞般飘渺与瑰丽的

梦幻跌得粉碎

几千年帝王的遗梦跌得粉碎

剩下的是两岸千仞黄土

千仞黄土就是层叠千年的岁月看客

剩下的更有千仞黄土下深埋的灵魂

更是层叠千年岁月看客祖先的图腾

◎鸣沙山

一只古老的埙

被千万年的黄沙掩埋

被千万顷的黄沙覆盖

泥丸大小的土陶

成了沧海一粟

埙的躯体无处寻觅

埙的灵魂更无处寻觅

从岁月最深处

从天际最远处

从心灵最迷处

从耳朵最近处

发出的声音

肯定是坭土的声音

无数次听这声音

我想起五十年前

表姐哭嫁的声音

表姐貌若天仙

可她是个哑巴

她出嫁时哭得泪眼婆娑

哭得秋雨淋漓

那声音只是吁吁吁

只是呜呜呜

可是，

让在场的老少妇孺泪飞如雨

我坚信，表姐的哭嫁

和埙是相通的

和鸣沙山是相关的

◎月牙泉

月牙泉

我不相信它是一汪清泉

月牙泉

我坚信她是一弯新月

因为，月牙儿是一个人的初恋

因为，那汪清泉

是那个人初恋的一只眼

漫漫的黄沙

是一张严实的面膜

敷住了

她的少与老

她的美与丑

她的善与恶

她的生于死

……

透露这一只眼

就让这个世界

浮想联翩了

迷惑不解了

神秘莫测了

其实啊！

那只水汪汪的眼睛

她在等一个人

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

◎大戈壁

面对大戈壁

我是无知的

我只知道地好宽好宽

好像一辈子也碰不着边

我还知道路好远好远

好像一辈子也走不到头

面对大戈壁

我是鲁莽的

我认为天没我高

我认为地比我薄

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大戈壁

我是狂妄的

我明白星垂平野阔

月涌大江流

我理解野阔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胡杨

胡杨啊！

怎么不生在

杏花春雨的江南呢

怎么不长在

骏马秋风的冀北呢？

胡杨啊！

要是生在杏花春雨的江南

那就是婀娜多姿的垂杨柳

要是长在骏马秋风的冀北

那就是伟岸钻天的白杨树

胡杨啊！

你本是杨氏宗族一脉呢

不知何时迁徙西域

“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

王维相劝的这杯酒

你更有情怀畅饮

“黄沙百战穿金甲，

不破楼兰终不还。”

王昌龄戍边卫国的使命

你更有资格担当

我看见你

僵卧在低矮的河床沉睡不醒

我更看见你

站在灵魂的制高点上

与云杉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