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劲/摄
瑶寨星空
文/海叶
古树公园
崇木凼。崇木凼。崇木凼。
真是奇怪,花瑶人何以如此崇木呢?“砍树就是砍人”这样的话,不得不让人震惊,醒悟!
这里的水青冈古树,已有500年树龄,已见500年沧桑,而自岿然苍劲。
这里的锐齿槲栎,历经550年风雨的洗礼,五个半世纪的花瑶故事,依然滋养着她的肌理容颜。
这里的古树,还有很多很多。古树的寿命也都有100至500年,它们就像人的一生,有的蓬勃挺立、有的枯老平躺,有的遒劲遮天、有的依偎相伴。
这个古树公园,还藏有瑶寨人诸多的故事。夫妻树许下千年之吻,护林碑“永远蓄禁”的守护,花瑶山歌大胆唱出爱的勇气,以及古树青筋暴露而不服输的气势。
瑶寨星空
仰望夜空,是我对一方水土的崇敬。也是我将秘密,传递给你的一种方式。
只是,多少年,我都不曾告诉过你。更不敢告诉风!
有些黑夜,我只能紧闭嘴唇,紧闭双眼。
只能,独自深深呼吸。然后,回屋饮水、入梦。
而今夜的这一方瑶寨星空,是花瑶姑娘送给我的萤火虫星空。那么清亮,又那么羞涩。我再也无法做到忍俊不禁,我必须惊叹、赞美。
瑶妹说:眼前的星空,真的不能带出山外。在山里说过的话,每一颗星子都会听到,但都会保守秘密。
而我的这份欣喜,同样也会有一颗星子悄然献出——
萤火的许诺。
山里时光
斜卧在庭前的竹椅上,看一朵荷,就要摸着天空了。
晨光,照在水穷处。我渴慕的生活,带来别样的喜悦。大片大片晨曦,似乎要结出莲蓬,馈赠这方山水。
清凉的山溪,日夜流淌,洗净浑浊的身体,清澈我的目光。
在门前那个岔路口,我第一次选择就是对的,像曾经的作文里没一个错别字。
蛰居山里的时光,就像一根刚编好的草绳,新鲜又结实。
而群峰连绵起伏,仿佛舞者的身姿,等候某个音符。穿行于峡谷中,唯有星河呼啸而来,让寂静与寂静撞个满怀。
昨日与今天的悲欣,明天使用的快乐,好像都是同一个节拍。
暮色,向人间逼近。群山,听见彼此的呼吸,或舒缓或过于急促。而每一棵树,都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群山是他们的父母。
无法描述那样的场景,山中飘落的每片枯叶,时间将用什么来偿还?
夏夜素描
寨子被大山围困,溪流与虫鸣,一直在试图突围。
蛙声与风声,终于平息下来。庭前的野花自由开落,只有石阶覆满青苔。月光一针一针,缝合尘世的寂静。
瑶寨的篝火会跳舞,星星会说话,微风,也会扭动腰肢。清溪里吐气泡的小鱼,时不时与身着盛装的女子,擦肩而过……
乡村的夏夜,人也如烟,不觉间就穿越了时空。待到月亮回头,一往情深深有几许?
午夜,溪流声显得很大,好像有一挂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其实,午间我就留意过,栖居的民宿背后,只有一大片裸露的石崖。
这挂石头的瀑布,在午夜突然活了过来——
用水声,在和我对话。
守候灯火
目光刚绣出几点星,天就黑了。尚无月可挂的树梢更黑,几声犬吠,从夜里传来。大山已然酣睡,唯有灯火还在守候。
出远门的人,也许正往梦里抛扔着方言,虽土得掉渣却格外动人。
在山民眼中,衣裤经常一尘不染是丢人现眼。
在历史长河里,一个长衫诗人居茅棚,似乎是神圣的。但一个游子,无动于衷窗外的明月,便无法理喻。
此时,凉风邀花香,一同俯身夜色,这意境无需言语。
一云朵飘过来,天空释放的善意,抚过翻山越岭的艰辛。夏夜的宁静之光,似飞天的一对薄翼,窥视这人间的仙境。
寂静之地
山外的阳光高烧不退,草木在正午都耷拉着脑袋。为躲避高温的炙烤,我逃离的每一步,都倍显雀跃。
刚翻越那座大山,烫手的阳光,一探就降到了低烧。
花瑶的山歌呀,都泡在一碗拦门酒里,酡红一张张好客的笑脸。
风知道头顶的白云,去了哪里。屋后的大山,无意间泄露了柔情。门前叠加的梯田,每一层都是一行诗,逊色我携带的那本精装诗集。
一场突来的阵雨刚下了一半,转场就去了大山那边,像深秋的牧羊人。
下午的阳光,面面相觑。这个变脸如同翻书的时代,好和坏之间,似乎只相隔一场过山雨。
一位老人,在夕阳下闭目养神。她怀里打开的《封神演义》,好像神话故事也并非源自虚构。
山岚开始涌上来,地里每颗苞谷都挺着肚子,像孕育新生的女子。昨晚我喝完苞谷酒,不小心打翻了山民一只土碗,夜色里总回荡踉跄的脚步声。
我爱这个寂静之地,因为那只酒碗里,晃荡着逝去的光阴与云朵。
(原载于《天山时报》2023年10月28日)
海叶,湖南邵东人,中国作协会员。作品散见《散文》《散文选刊》《青年文学》《北京文学》《湖南文学》《湘江文艺》《诗刊》《星星》《诗潮》《诗歌月刊》《诗选刊》《散文诗》等文学期刊。出版作品集《开花的心域》《唐诗写意》等9部。
来源:红网
作者:海叶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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