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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江月卫:静候在岁月里的浦市老街

来源:红网 作者:江月卫 编辑:施文 2024-03-22 14:4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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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底/摄

静候在岁月里的浦市老街

文/江月卫

一条街,一袋烟的功夫可以走完。不管你是在清凉的晨风中还是在落日的余晖里,都有幽静中蜿蜒地穿越古老的岁月,显得是那样的悠长和厚重。她就在水边,因水而生,数百年来在清清沅江水日日夜夜的滋润抚慰下,是那样的慈祥而宁静。她就在乡村的边上,田园、菜地、山岗上吹来的风,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和庄稼的醇香,带着雀叫和蛙鸣,带着村民的闲谈和幽怨,吹进这条老街的每一道门每一扇窗,把老街人从梦里吹醒,从劳顿中吹乐。某一日,老街醒来,伸伸腰就看到了县城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静谧的夏夜,清秋的明月,沅水河就象一把戒尺,把灯红酒楼和古朴的老街区划得爱尊分明。

这条老街,就是泸溪的浦市老街。

穿越老街,目光轻柔,呼吸均匀,脚步会不自觉地放慢。不管是在炎炎夏日,还是寒冷冬季,在阳光和煦的早晨,还是星光摇曳的夜晚,你都会心情放松,内心的浮躁与不安早已被这分宁静驱散。

在年轻人看来,老街破烂不堪,和日新月异的摩天大楼格格不入,早该拆了重建。在老年人眼里,那是繁华的见证,是青春岁月的记载。选一个晴朗的日子,邀上三五个好友在这里走一走,依稀的记忆里全是顽皮的身影。老街的繁荣不在,老人们的青春不在,如今安详地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变迁。

老街不宽,由一块块石板铺成,缠绵的向远处延伸,宛如温柔的深闺女子长长垂下的乌丝。弯弯曲曲,蜿蜿蜒蜒。老街两边全是错落有致的木板房,每间房子都是由厚厚的木板枋一块一块地“装”成各自的小屋。形成饭馆、杂货、茶馆、理发铺等在街道两旁一字排开。大部分时间这些木板枋是歇着的,只有他们歇着了,主人家才有进钱的机会。当年,顾客盈门的时候,这些木板枋也是这样静静地卧在屋角。街道上的石板已磨得光滑可鉴,那是岁月的见证,更是繁华的缩影。尽管主人将房屋反复擦试,还买来桐油用心清洗,但依旧改变不了她沧桑的容颜。夕阳西下,青砖黛瓦在暮色里给老街又增添了几分厚重。

老街因临沅江而繁华,也因为沅江而凋零。沅江是进入湘西苗疆的前哨,水运、驿道的节点,军事,商业,往来繁忙,盛极一时。这里曾有13省会馆、3街6巷、6座戏楼、23座货运码头、90多座作坊……古镇内现有100多座保存完好的古宅院。浦市物产丰富,名特产甚多,尤其数柑橘、鞭炮、皮箱、油纸伞、皮革、药材、桐油、瓷器、兰靛、竹连纸及生鸭、荸荠与莲藕最为人们赞赏而出名。历史上,这柑橘、荸荠、皮箱、瓷器为历朝皇宫贡品。另外,浦市的米粉、酱菜、饺子、鱼类、辣味、酸味、腊味、社饭等各种风味小吃,极富特色,令人嗜好。浦市许多物资产品皆为当市特有,且物美价廉,热销大江南北,远销海外。有人说它是“大流域文化”的象征,有人说它是“中国资本主义萌芽的探索地”。

繁忙的航运给老街带来了一片繁华的景象。沈从文曾写道:“沿河七个用青石作成的码头,有一半常停泊了结实高大的四橹五舱运油船。此外船只多从下游运来淮盐、布匹、花纱,以及川黔所需的洋广杂货。川黔边境由旱路来的朱砂、水银、苧麻、五倍子、生熟药材,也莫不在此交货转载。木材浮江而下时,常常半个河面都是那种木筏。”这些生意人走进老街,需要吃喝住宿等。他们的到来给老街带来无限的商机,在沅江不能行船之前,老街已繁华上千年。

如今,沅江里再也看不到往返的木排、船工号子、摇橹声音,都消失在了平静的水面。曾经繁华的老街,随着沅水河道的落荒而衰减,河道里因采沙船的开采而隆起的沙堆已是草长莺飞,有的地段还绿树成荫。虽然河边的码头依然,但没有了船只和船只上下来的行人。被岁月浸染得光滑亮洁的台阶在静谧的阳光里显得安详而本分。三三两两到河里来洗衣的老年妇女,关注的是水的清亮,对于台阶以及岸边的垂钓者和在树荫下打屯的老人,视而不见。

老街就这么冷落下去了,手艺人走了,老字号关门了,没有走的就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老街的老人们。从繁华中沉寂下来的老街,静静地卧在沅水岸边,犹如一只困兽,随时有可能醒来。至今仍生活在这里的老街人,既留恋这里的安详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两位正在街边下象棋的老人告诉我:那边建了房子了,到时有成千上万的人搬到那个房子里来,我们这里就会热闹起来!

褪去了一身商业气息的老街,显现了他的善良与平和,恢复到普通人家的一天三餐,饮食男女。拥有的是日常生活需要的早餐店、理发店以及乡村生活的简单朴素。虽然繁华的商业信息已经歇息下来了,老街上仍固执地保留下来的那几家杂货店也有些幽静,显眼处用玻璃罐子装着的鼓儿糍、灯芯窝等特色小吃也格外宁静。各家店面依然像往常一样张开着,然后各自忙着庄稼和养生的事,等到天黑收工才关门。老人们则泡上一壶茶聚在一起打一种长条形的字牌或麻将。

尽管离老街不远处新开张了好多家发廊,洗头按摩的椅子也很先进,但住在老街的人们仍然习惯于老街上的理发店,喜欢在那把古老的理发椅上的享受。更是喜欢人与人之间的那一份亲切与熟稔。不是因为头发长了才到理发店来,而是想见老朋友了就来理发店里坐一坐,掏一掏耳朵或者是刮一下胡子。尽管发廊里的妹子娇艳得让人麻酥,但这分享受发廊里是没有的。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在恬淡中打发了。街上有位在大学里教书的女子一口气将准备在城里买房的钱拿回来把老街上的房子重新打扮了一番,开了一个小旅馆,引来了一群又一群向往宁静的背包族。

老街上依然硕果累累的就是那家豆腐坊,如今已不再依靠耕牛或鼓盘来带动碾盘,磨浆早已机械化,机鸣伴着豆腐的香味飘荡在整条老街。豆腐坊这种古老的工艺不只浦市有,各地均存在,他们一般建于乡野及水源地。方便依靠耕牛拉磨或者水流冲击鼓盘。鼓盘在日日夜夜的水流中咯吱咯吱地唱着歌谣,将磨盘唱成不老的歌,白花花的豆浆流成了一个又一个传说与故事。走进豆腐坊并没有看到豆腐西施,而是几个戴细花围腰的大娘在忙碌着,她们没有挥汗如雨,也没有专注如一,在将豆腐与豆渣分离的过程中舞蹈般轻轻抖动手中的包袱,还哼一曲年轻时候唱过的山歌:哥莫客气莫讲请/有缘才到细草坪/俩我同坐细草上/山花开得闹沉沉……

这种温馨的画面经常闪现在一些作家的笔下:“又有三家苗人打豆腐的作坊,小腰白齿头包花帕的苗妇人,时时刻刻口上都轻声唱歌,一面引逗缚在身背后包单里的小苗人,一面用放光的红铜勺舀取豆浆。”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年轻女子们看到妈妈或者婆婆这劳作如歇息一般,便有了几分羡慕,说,娘,我也要跟你们学做豆腐。大娘们笑呵呵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心想,这手艺就是要传给你们。

浦市老街,一堵堵老墙彰显着古老的岁月,一块块石板承载着悠远的故事。阳光下,那古朴的木板房里倚门而坐的白发老人,凝结成一幅纯真的油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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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卫,男,苗族,湖南新晃人,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出生。中共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协少数民族专业委员会副主任,湖南小说学会理事,湖南省作协全委会委员,怀化市作家协会主席,怀化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

入选湖南省“三百文艺人才工程”,先后在《民族文学》《清明》《湘江评论》《绿洲》《湖南文学》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三十余部。在《散文百家》《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时晚报》《瞭望东方周刊》《湖南日报》等发表散文六十余万字。

出版散文随笔集《圈内圈外》《风雅湘西》及长篇小说《御用文人》《女大学生村官》《回不去的故乡》《守望》及学术专著《中国侗族傩戏“咚咚推”》等。《守望》获湖南省作协“梦园2020”文学征文三等奖并被改编为电影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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