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梯上》图书封面。

《雨梯上》的真善美：以诗入文，婉约灵醒

文/陈善君

“诗人散文”是诗人写作散文的结果。必是先以诗“名”，而后作“文”。诗“名”既定，而文未必“名”，尚待于检验。倘诗文兼善，那便是诗人散文的至高境界；倘文不如诗，那称“诗人散文”则名不副实，实则有“诗”而无“文”。张战《雨梯上》入选“诗人散文”丛书，说明其人其诗其文是“出关”了的。

既称“诗人散文”，那其诗其文之间应该还有联系，不然那就应该叫诗和散文。而其中最自然的联系便是“诗性”。张战的散文，以诗入文，文中有诗，确实“诗性”宛在。细读《雨梯上》，不得不为其个性抒发、诗性表达和“如诗”魅力所折服兴叹。掩卷深思，确能获益匪浅。

张战女士是位自我阐释能力突出的诗人、作家。张战的“诗性”究竟为何，她自己的解答可能最可靠。从第四辑《谁是谁》中《诗不仅仅是写给树洞》《诗歌：反抗、追求与超越》等两篇诗论和对刘洋、谢婷婷、吴昕孺、刘年等4人的诗评中，可以窥见张战“诗性”观之一二。

在《诗不仅仅是写给树洞》中，她认为，诗就是她生活中的“树洞”（《雨梯上》241页。以下标注页码，不再标注书名），它既“召唤”“敞开”，也有“要求”“期待”（242页），然而只需找到自己的气息、节奏和语调（242页），诗“就是你直心见性，你的生命态度，你的觉悟，或者你的固执的彻底的不觉悟”（243页），那诗就不仅仅是“树洞”，一定会有风把“光明和希望”远播（244页）。

在《诗歌：反抗、追求与超越》中，她归纳得更明确，认为可以“用四个特征衡量一首好诗”（247页），那就是“无觉、微妙、敏捷和澄澈”（247页），就是“诗人们以个人的身份去反抗命运……追求人的心灵和谐与人格统一……实现对现实的超越”（247页）。这就从美学特征和内容要素上，对诗作了明确界定和阐释，集中体现张战的“诗性”观。而这种“诗性”观，不折不扣地又落实在她的散文创作中。

人性的“真”在《雨梯上》得到“敏捷和澄澈”的艺术呈现。可以保证，《雨梯上》写的全是真话。人在清醒的时候可以保证说真话，可人在梦中却依然能够保持说真话，就太不简单了，记梦的人居然还“真”敢记，并且一口气就连记三个月的二十个梦，并且全都“实录”，难道就真的不怕有人解梦、解密自己的“小心思”？也不怕别人说，她干的好事，拿“梦”来充“文”?由此可见，作者怀有怎样的一颗赤子之心，又是多么的一个至性至情之人？“记梦”可能是最直接“敏捷和澄澈”出人的“真”来的。作者“小时候常做的两个梦”是如此的“真”，长大了昨晚做的“一个梦”照样还是“真”，从小到大，作者就没有变过，完完全全的一个“张真人”，散文表达，讲究的本来就是一个“真”字，张战的散文则真到如此“可怕”的程度，如同她的诗一样，“就是你直心见性，你的生命态度，你的觉悟，或者你的固执的彻底的不觉悟”（243页），以诗入文，以梦写“真”，张战的诗人散文撼人心魄。

人性的“善”在《雨梯上》得到“微妙”的艺术呈现。作者的“善”，全书处处可见。在第二辑《母亲的情书》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父亲的病》中，通过“记味”来写给父亲做“秋刀鱼”，以理解和排解父亲的孤独，由此一个善解人意的“张姐”跃然纸上；在《夜十一点二十三分》中，通过写找人想哭，来表达对父亲“永远不在”的悲痛，由此一个孝敬温顺的“女儿”如在眼前……“记味”实际上记的是“人”，甜酒常醉人实际上醉的是父母亲一辈子的恩“情”……曲致其意、微妙而大妙，张战的诗人散文感人至深。

人性的“美”在《雨梯上》得到“无觉”的艺术呈现。“雨梯”毫无疑义是美的，“雨停”也是美的；“芍药”“栀子花”是美的，甚至连“水猴子”、乱闯祸的“蝙蝠”也是美的；“夏日”是美的，天黑下来也是美的；童年是美的，倒不回去的老了也是美的；生是美的，死也是“绝美”的；走泥巴路是美的，喜欢哭也是一种美……无论精神物质，还是生老病死；无论艰难困苦，还是称心顺达……人世间一切都是美的。只要心是美的，世界就美了。作者确实是这么想的、这么过的，也是这么写的：“我学会了观察，学会了真正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周围的事物，学会正视自己的心灵。盯住它，不要躲闪。看，这是你的心。它就是这个样子。”（041页）作者的心是真诚、善良、悲悯、觉悟、澄澈的，所以她的世界、她的笔下无所不美，只是美的方式和美的理由不一而已。以心入诗，以诗入文，张战的诗人散文动人心弦。

人们认为，张战散文风格质朴、清新，语调自由、舒展，语言明净、灵动，感情纯真、深挚，字里行间无不呈现着人性美、人情美，具有浓郁的诗意和抒情气息。此言确实不虚。别人写的是散文诗，她写的是诗散文。她是当今散文中真正的性灵派，也是婉约派。袁宏道在《叙小修诗》中赞扬其弟袁中道诗云:“大都独抒性灵，不拘格套，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她极其重视作者的独特个性及其情感抒发，虽然题材范围不是很宽，也与时代、大众保持距离，那是因为她的透彻和觉醒。她的立场、姿势和见解是张扬的，她的性格、修养、笔调是深柔的，故形成了她独特的以心入诗、以诗入文，明心见性，外柔内刚、婉约灵醒、人文合一的审美风格，“这一个”是非值得肯定不可的，也为新时代散文写作开辟新路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陈善君，男，汉族，1971年8月出生，湖南衡阳人，中共党员，文艺学博士，文学编辑。1994年6月参加工作。湖南省文联主席团委员，湖南省文联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秘书长，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新文学学会理事。在《中国艺术报》《文艺报》《当代文坛》《湖湘论坛》《湖南日报》《理论与创作》等各级权威报刊发表理论研究与文艺批评文章近50篇。主持和参与多项国家及省级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