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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文学丨叶梅:根河之恋

来源:红网 作者:叶梅 编辑:施文 2024-04-02 09:34: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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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驰城/摄

根河之恋

文/叶梅

六月,沿着大兴安岭的公路同行的,是那条流动的根河,它像一个信心满满的情人,紧紧相依,时而弯曲时而浩荡,时而又隐入了葱茏绿树丛中,模样便豪迈、率真、娇羞,兼而有之。

让人诧异的是,河水看去竟是黑的,醇厚地放着光,就如皮肤黝黑的青春并透着光泽。为什么会是黑色的河呢?当地朋友笑言之,这是河两旁茂密的草丛和树林染成的,它们簇拥亲昵着这河,将自己曼妙的身影投入河的怀抱,于是便成了河的一部分。一起涌动在河水里的,还有天上的白云,它们从高高的蓝天俯瞰着大地,根河成为它们美妙的镜子,它们为河水带去流动的光波,还有无比高远的气息,一度让我恍惚,这是天在河里,还是河在天上?

不由得,我也很想成为一棵树,或是一朵云,长久的,就这样依偎着,或是不断亲近着这条河,这条名叫根河的河。

如果是春天,根河会从厚厚的冰层中泛起春潮,河的生命之力会巨大地迸发开来,它推去坚冰,欢快地伸展腰肢,向远方而去。这破冰时节的河水才是它真正的本色,纯真清洌,水晶一般透明。河岸上,那些被严冬萧条了枝干的桦树林和灌木丛刚刚发青,它们与河的亲密还有待时日。它们互相邀约并相守着,等待不久之后的相拥。这条源自大兴安岭的河,原本的名字就叫着“葛根高勒”,正是清澈透明的意思,在一个个春天的日子里,根河回到童年,回到本真,然后再一次次丰满成熟,将乳汁涓涓流送给两岸的万千生物。

地球上如果没有河流,也就没有人类,人的踪迹总是跟河有关,又总爱把河水比作乳汁,将家乡的河称之为母亲河,给大河小河赋予了生命源泉的意味。在根河境内,有一千五百多条河与湖,构成了中国北方的大河之源。因为这河,人们寻觅而来,在东北的山岭草原湖泊河水之间,历史上无数北方族群部落逐河而居,使鹿的鄂温克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们跟森林河流贴得最近,西到额尔古纳河岸、北到恩和哈达和西林吉,东到卡玛兰河口和呼玛尔河上游,南到根河,他们与这些河流相依为命。在千百年的相处之中,萨满与神的对话,留给人们一首歌:蓝天蓝天你好吗?还好吗?我们是天上飞翔的鸟儿啊!河水河水你好吗?还好吗?我们是水里游动的鱼儿啊!

鄂温克人就这样世代生活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根河目睹了这一切。

鄂温克人像家人一般与驯鹿为伴,生活起居、狩猎劳动,都离不开看上去“四不象”的驯鹿,它长着马头、鹿角、驴身和牛蹄,毛色淡灰或纯白,体态高贵,温顺优雅,唐朝诗人李白曾赋诗:“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乾隆皇帝则大为惊叹:“我闻方蓬海中央,仙人来往骑白鹿,然疑未审今见之,驯良迥异麇麝族。”如今的小孩子会觉得驯鹿眼熟,圣诞老人从天边所至时,就是它昂着漂亮的犄角拉着雪橇奔腾而来的。驯鹿属于童话,它活蹦乱跳时就会有神奇的童话如金豆般诞生。

眼下,这些令诗人和皇帝惊讶不已的温顺的大鹿在全世界已所剩不多,中国也唯独在大兴安岭根河一带幸留着几个饲养点。相比从前的从前,大兴安岭消瘦了许多,为了对生态及动物的保护,鄂温克人结束了最后的狩猎,放下了猎枪。但驯鹿人的生活仍在继续,所有的人都有理由选择离开森林,进入城市或远走他乡,但敖鲁古雅部落受人尊重的长辈、94岁的玛丽亚·索一步也不想离开她的驯鹿。

一踏进根河,我们就听说了她美丽的名字,先是在一些画册里见到这位老奶奶的影像,她神色坚毅平静,紧闭着嘴唇,嘴角两旁的皱纹宛如桦树皮上的纹路,仿佛她的脸上就印刻着她相守了一生的森林,即使沉默着,也能看出她和鹿群的故事。

(来源丨叶梅《福道》)

叶梅,中国散文学会会长,中国国际笔会中心副会长,近年作品有长篇人物传记《梦西厢——王实甫传》,长篇报告文学《大对撞》《粲然》、小说集《玫瑰庄园的七个夜晚》,长篇散文《华中秘境——神农架国家公园》《一花一世界一一梅花》、生态散文集《福道》、文学评论集《后海拾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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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红网

作者:叶梅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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