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困而知之”是“田园宰相”王憨山常用的一方印,是他勉励自己在面对困境和挫折时,通过反思和领悟来获取知识和智慧的方式。正在湖南美术馆展出的“‘困而知之’——纪念王憨山诞辰100周年特展”,集中展出了王憨山生前创作的150余件美术精品和艺术文献,全面梳理、展示了画家的艺术历程和艺术风格。红网文艺同期推出系列名家评论,向老一辈艺术家致敬。
王憨山作品,《昨夜东风催春早》。
大风起兮
——憨山读解
文丨王鲁湘
王憨山这个名字在1987年暮春雷贯长沙,被誉为“迟开的芙蓉”,我在北京亦有耳闻。记得当时掠过心里的一句话是:此老终于走了山野,三湘画坛怕是要“林暗草惊风”了。
我认识王憨山是在1977年。那时我是一名知青,在邵东县招待所参加邵阳地区的一次美术创作班。一天,创作班来了一位客人,由我们的指导老师陪着给大家示范笔墨。在一班年轻人好奇地围观下,他从容不迫地拈笔蘸水,然后濡墨染纸,由极浓至极淡,一口气画出七只小鸡,神态各异,毛色各异。画罢看笔,墨汁尽净,笔洗中亦是一池清水。大家啧啧称奇中,他又题上“鸡虫得失”四字。字写得方正拙直,很打眼,署名王憨山,“憨”字写得格外憨笨。我幸运地得到了这张示范作品,却无意中丢失在人生辗转之途,应了画上的题语。
我自幼生长在涟源,同王憨山蛰居的双峰是邻县,以龙山为隔,同饮涟河水,地理相连,物产相同,风俗相近,却彼此取笑对方的方言。印象中涟源人说话更尖拔峭疾,而双峰人说话则中气稍足,齿颊间似含着什么东西,吐字含混囫囵,故而透着些许憨气。涟源人离开乡土后改话较易,而双峰人欲脱乡音则难于上青天。王憨山木讷寡言,与人交唯喏喏嘿嘿,憨笑而已,似与此有关。此老非不能言,亦非不欲言,实在是乡音太重,一出双峰便遇语障,吐而不快,闻者木然,索性喏喏嘿嘿算了。更由于生得高大魁梧,方鼻阔唇,一脸忠厚,南人北相,以貌取人者便目其为老实马脚之农民,殊不知此老满腹经纶,一腔锦绣,真力弥满,慧智过人。子曰:“刚毅木讷近于仁。”我于王憨山验之。
王憨山,1924年生,63岁前名不出乡里。幼习书画诗文,抗战中考入移校益阳的南京美专,从高希舜先生学画花鸟,受较严格之写实训练,终因不合脾胃于两年后离去。1947年就读于杭州国立艺专,拜在潘天寿先生门下,大慰平生仰慕写意文人画之夙愿,立定“二分写字,二分画画,六分读书”的艺术信条。1948年秋返长沙任中学教席,一年后任《战士画报》编辑,试图改变文人画观念而苦习新式木刻和宣传画,终因积习难改不能适应而自清转业,于1953年返籍,先后工作于小学、中学和文化馆,以一技之长办展览、出墙报,紧跟形势,脱胎换骨,慎言谨行,逐渐疏远青藤、八大、石涛,苟全性命于多事之秋,于1980年安然归老田园。
1984年是王憨山的第五个本命年。人生六十转甲子,一个意外的收获使他重操业。乡里集资办学,有人怂恿他画画卖钱。于是他一气作画300幅,竟卖得24000元的大数目,悉数捐献乡校。随着校舍拔地而起,王憨山也找回了真我的感觉。他欣然命笔,在一幅小鸡图上题了四句竹枝词:“六十无闻悟是吾,春华秋月酒家沽。不辞日暮重抖搂,泼朱走墨呼小雏。”
这首小诗,使我想起他40年前在贵州明德中学执教时题于《百雏图》上的另一首竹树词:“假尔丹青写性天,呼来啁啁满堂前。生平也有将雏志,得失鸡虫一慨然。”
“鸡虫得失”是当年杜甫面对大自然生命链条环环相扣不可得解所发的大悲悯、大感叹、大无奈。王憨山有悟于此,画笔下的大千世界便总是挂搭着那么一种“同胞物与”的仁者心肠。说“憨山画一扫旧文人的所谓潇条淡泊、荒僻冷峻、长吁短叹与愁情逸气”是真,但说憨山画“抒发的多是现代人积极向上、勇于进取的健康情感”却于褒扬中将憨山画所表达的感情世界狭窄地理解了。事实上,憨山画的很多情感是不好用古代、现代或新旧之类概念来定义的,它们涉及到许多非常个人化的却又具有普遍共鸣的人生感怀,它们是人性中很平常,很普泛,很稳定因而也相对较恒久的一些情愫,一些思绪,一些愿望,无古无今,咂味起来却正如司空表圣所云:“遇之匪深,即之愈稀。”
我注意到憨山画上有一方偶尔一用的闲章,印文是“热肠冷面傲骨平心”,或许正好可以用来概括他在画中所抒情感的四个侧面。
“热汤”类作品,画家多以鸡雏、雀儿为对象,窃以为这是憨山驾驭得最为得心应手的题材。这两种同中国百姓关系相当体己的小生灵,王憨山一生画之从不厌倦。在他笔下,鸡雏恰似二三岁婴儿,对它们所能接触的小小世界充满好奇和新鲜。它们觅食时的专注,逐食时的玩闹,还有蕉荫下、篱笆边挚妇将雏的融融春晖,表达了涌动于画家心底的那份感动和爱怜。闹喳喳的雀儿又似五六岁村童,与鸡雏相比多了些顽劣和野性。你看这边是两只雀儿当途斗架,厮打得难解难分;那边是四只雀儿高居电线杆头旁观人世,诧异的眼光中露出一丝游食者的惊警与狡黠;这边是雀儿排排引吭于春风杨柳;那边是群雀杂沓浴着西山晚晴。有一张尺幅不大意境却十分深宏的小画,画的是一群雀儿首尾相接鼓足勇气飞越八百里洞庭,寄寓着老师善良美好的祝福。湘人都知道一句谚语:“飞过洞庭湖的麻雀”,是说历经风波险恶而成熟的意思。
王憨山在一幅《雀跃图》的题跋上说:“余之涂雀也,惨淡经营者凡四十年,尚不得其要。”这当然是自谦。麻雀入画不自憨山始,但以这么长的时间来观察、揣摩、描绘这离人不远不近,与人不将不迎的小生灵,恐怕王憨山要算第一个。王憨山在描画麻雀和鸡雏的体态神情时,其体物之细致,练形之精当,固然表现了一个画家的“格物”之功,但更感人的是他关注这些自然界小生灵时那双充满父爱的眼神。由此我们知道作为一个国家亦可以通过画笔而“致良知”,“敦人伦”。“喜看稚子竞攀高”,“平生也有将雏志”——移人伦之情于鸡雀,不失赤子之心,饱含哺濡之慈,故而让观者调动自幼及长的全部感情记忆,会心于其天真浪漫,动情于其恻隐恺涕,忽而回归童年,忽而念及父母,“老吾老,幼吾幼”。正是这些最平凡的人之常情的温柔表达,使王憨山与传统文人画的“冷画”拉开了距离,而更靠近齐白石的“热肠”。齐白石对文人画精神的重大改造,就是把一副秉性善良厚道的平民艺术家的热肠子放到了写意笔墨中。他以一个农家子对生活的全部感激来讴歌平凡素朴的故乡事物,画面上跳荡着一颗热烈且平常、质朴却幽默的凡人之心。王憨山毕生把自己当作白石老人的精神传人,在情感表达上自觉地倾向于“热肠”,或者说在对世界感情上更多地出之以“热肠”,这就使他的艺术世界焕发出人性的温暖光势,从而赢得民众的喜爱。
所谓“文人画”,无非是说画家以文心作画或文人以画为文,把遭遇天文地理世态人心时心底所起之兴味以形画出,托物言志;有物尤不能形或不是形出之幽渺、恍惚之情与意,则辅之以诗文。诗文、形象之外,笔墨之阴惨阳舒、刚柔疾迟犹如音律之节奏,揭示出画家感情的微妙起伏和性格类型。因此,文人画必须将诗文、形象和笔墨合观,而决定其画家意深浅、画格高下的首要因素就是文心。王憨山的文心极似齐白石,此所易见,但他还有一位精神上的密友,那就是清初“扬州八怪”之一的金冬心。金冬心是一个始终把焦点放在自我出处上的文人,要说文人画家,此公大概要算最典型的了。他举“博学鸿词”不中,自“知天命”之年始习绘事,直至77岁去世,20多年的书画生涯里,触目所及,万物无非自我。移情于物,江梅、野竹、驽马,都成了他自怨自艾的写照。金农文心玲珑剔透,性情逋峭迂怪,多感善鸣,个性丰富而奇丽,是造物中的“性灵”派,天生的艺术家。他诗文书画自成一格,无所依傍,才情横溢多姿。王憨山喜爱金冬心,书风字体是为明证,亦常抚临冬心诗文,一方面是激赏其文气、书卷气,另一方面,金冬心的“冷面傲骨”也能激起王憨山的共鸣,毕竟两人的人生经历颇有近似之处,王憨山不能不有所流露。因此,只要我们细读王憨山的画,也时常可以听到一颗被孤独煎熬了半个世纪的灵魂的表白!
画一群飞雀,他题上“吩咐屋前喳喳雀,莫向朝阳殿里飞”——热爱自由天性的表白中,不免流露出一丝不遇于时的落寞;
画一只月夜孤蛙,他题上“相知只有中天月,伴我唱歌到天明”——凄清如许,那份月夜孤吟的清高令人酸楚;
画几叶雁来红,他题上“秋来颜色红似火,未受春风一点恩”——负气自雄至于慷慨悲歌;
画数条游虾,他题上“由来将相本无种,虾入龙宫便成龙”——愤世嫉俗已然溢于言表;
画一丛竹叶,他题上“倘遇伶伦制为笛,春风吹出太平歌”——不甘自弃,渴望为人所知、为世所用的卞璞之情昭然可睹。
70岁时,面对晚到的荣誉,王憨山在一幅雏鸡图上题道:“自笑磨刀七年秋,凤凰不写写啁啁。寂寞楼上春来我,时人何必论荣辱。”这当然是从过来人的心态劝慰那些仍在寂寞之道上埋首耕耘的同道,同时也给了那些只以荣辱论成败或只以成效论荣辱的“时人”温柔一剑。
荣辱皆忘,宠辱不惊,那是圣人的境界,我们是不能以此要求一个艺术家的。不过能在世人知中而不愠,坚守自己的艺术操守,不向流俗低首下心,的确是要有点“冷面傲骨”才行的。因此,在王憨山的作品中,也就不乏励志、比德之作。在大自然中嘤求友声,似乎也是古往今来许多艺术家在寂寞中守望精神家园的一种方式。王憨山在不同时期都为花中四君子造过像。“自在心情盖世狂,开迟开是又何妨?种花何必高三尺,不想凌云也傲霜”——一幅菊花小品写出画家的盖世狂情,其实真意却是渊明采菊时的“自在心情”。同样,画梅时题上“一枝洁白高天下,弹压千花不敢春”,似乎高洁得不近人情,过于隶杀,而“愿借天风吹得远,家家门巷尽成春”,方才道出画家咏梅的隐衷。
见过王憨山作品的人都说有一股“霸气”,从这几幅折枝花卉来看,确实如此,这股“霸气”实际上是一股英雄气,壮夫气。“湘人使气任事”。如果对湖湘文化有所了解,那么对王憨山笔墨乃至诗文中的“霸气”当更多一层体味。当我们看到《苍鹰不搏即鸳鸯》《雨后千山铁铸成》《大鹏一日同风起》《沛乎塞苍冥》之类以猛禽为题材的作品时,其凌厉果决的画风才真正找到了恰当的表现对象,使我们非常直观地看见了王憨山性情中的英雄本色。这位曾国藩的小同乡只是在这类题材中才“偶尔露峥嵘”。我意以为,这是画家出于主客观各个方面的考虑而有意压抑中使世人不识其“庐山真面目”了。然而,他的笔墨气势和构图张力却把他的这一性格侧面暴露无遗。我希望在艺术环境相对宽松了的情况下,王憨山能把这一性格侧面完全解放出来。毕竟,就生命力而言,域中年逾古稀而尚有此气魄和能量者几稀,王憨山理应在这一方面给世界一个更大的惊骇!
通观王憨山的画,绝大多数还是“平心”之作,在“热肠冷面傲骨平心”四个感情侧面中,王憨山表达“平心”的画作最富诗意,最显文心,也最上境界。这些作品,大多取材于乡居生活的平常景象,无非是鸡鸣蛙鼓,春草池塘,秋虫夏鸟,篱落瓜架。所题诗句,亦无特别精警的微言大义,往往是直白眼前景色与时领变迁,如“昨夜前山春雨过”“六月南风雨后瓜”“野塘秋水立多时”“西风又向小园吹”。但是我们确实感受到了大自然的蓬勃生机和万千气象。我特别注意到王憨山在他的小园天地里对时间的敏感。他的诗句喜欢用“新”和“老”这样的形容词(“昨夜蒲塘新雨过”“乱藤横恋丝瓜老”),喜欢用“过”和“长”这样的动词(“最爱一春新雨过”“一篱草色长春雏”),喜欢用季节名词(“壁上壳虫齐化去,雨余惊蛰碾殷雷”“最喜欢天工能反覆,又添春凶上枯藤”),喜欢用“又”这样的副词(“阶前又见笋穿泥”“香山红叶老,相思又一年”)。这些形容词、动词、名词、副词都是指向时间和过程的。他的颜色也总是季节分明:初春的鹅黄、盛夏的浓翠,深秋的霜红。对时序的敏感说明了对光阴、对生命的自觉,使人易起沧桑之慨,但我们在王憨山的画面上和诗句里,却感觉不到曹孟德那样英雄老去、人寿几何的慷慨悲声,也感觉不到古人秉烛夜游、时不我待的急迫仓惶。我们感觉到的是一种对生命宽裕温平、和易怡悦、从容自得的“道学气象”,如程明道《秋日》诗所云:“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一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人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我曾经在许多场合说过,一个中国画家最重要的功夫是“涵养气象”,却未曾被人理会。在如今这个浮躁得只知画画能博名利,浅薄得只懂画画为视觉艺术的时代里,有几个还能把画画当成“性命双修”的功课?王憨山如果没有“闲坐小窗读周易”“细数游鱼过半百”“无事开门闲看蛙”这样的静气,又如何能够在不为人知的境况中那么趣味盎然地写其“四时佳兴”?又如何能够悠游自在地在自家小园的春光秋色里“思人风云”“道通天地”?王憨山的画给予我们的美感,更多的是视觉之外的无形气象。花鸟画家很多,而有此气象者却不多。由此我想到王憨山的座右铭:“二分画画,二分写字,六分读书。”读书多不一定气象大,但气象的涵养不读书是不行的。
事实上,一个文人画家(不论新旧),本色应该是文人。文心雕龙也好,雕虫也罢,总归要有文心。文心的气象大,虫可以雕成龙;文心的气象小,龙会被雕成虫。
写了这么多,似乎一直在探讨王憨山的文心。那么,王憨山的画艺如何呢?
王憨山携其作品进省城,下广州,上北京,所至之处人们恒谓“大风吹来”。可见一个“大”字人们对王憨山艺术风格的基本印象。但是,若以尺幅论,王憨山的多数作品并不大,与当下时髦的大制作相比,只能说是“小品”。若以题材论,既无宇宙意象,亦无巨岭长川,更无重大历史题材。那么,王憨山“大”在何处?我想只能用一个中国哲学、心理学、医学、气功和美学都通用的概念来表述,那就是“气”。王憨山之大,是“气”大,古人说“气盛言宜”,“气概成章”,用来解释王憨山的“大”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除去气概、气质、气度这些属于身心素质的条件,我想在表现形式上可以直观王憨山画风之“大”的特征大约有三:
第一是饱满。王憨山的画视觉冲击力大,原因就在于第一观感就被其饱满的构图、饱满的笔墨、饱满的色彩、饱满的题字所充实。他自己也说过“墨要给足,色要给足,给足才有份量”的话。饱满和给足能带给人“真力弥满”“浩气充沛”“神完气足”等等同生命力相关的健康感觉。孟子就说过:“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其次是重拙。王憨山服膺况周颐《蕙风词话》所云“词须重拙大”的美学主张。他作画无论大画小品,用笔无不粗重有力,特别是在点晴时下笔尤重,给人以稳准狠击中要害的感觉。拙主要体现在造型上,其花鸟虫鱼体态憨拙囫囵,有一种天真示凿、冥顽未开、无气未泄的混沌感。重拙给人的感觉就是元气浑厚,不以小巧示人,故有大美。
第三是痛快。王憨山作画痛快淋漓之至,大有庄子所述“解衣磅礴”的气势。这当然得力于他平日观察、练形的基本功,故而才能“当其下手风雨疾”。为了痛快,他有意摒弃了用笔须一波三折如到漏痕、如虫啮木的古训,真的就是“放笔直干”,线条如雕版阳刻,凌厉率迫。字和画都以横直线条构成体格骨架,很少曲折。中锋用笔但不做提按顿挫。泼墨泼色尽量单纯明快。大浓大淡,大虚大实,大疏大密,要大的块面而不追求小的层次。我总结他是“宁利勿涩,宁疾勿迟,宁明勿晦,宁霸勿懦”。这样,他的画面上就出现了一股疾风拂草、所向披靡的快感,当广州和北京的美院教授看到王憨山的画时,惊呼“有一股大风吹来”“一股很大的风吹来”时,我想他们是受到了王憨山痛快画风的感染。这种美学风范显然同文人画传统有很大距离,或许与王憨山长期生活在民间,受到民间艺术审美趣味的熏陶有关。说到这里顺便指出,王憨山在大写意花鸟画中,自创了一种用焦墨白描勾勒物象,间或填以色彩的画法,这种画法已成为王憨山风格性的标志,它是直接借鉴自民间木版年画。
在结束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出王憨山的两幅画,一幅是《越过洞庭路八百》,一幅是《沛乎塞苍冥》。我觉得无论是飞越洞庭湖的麻雀,还是俯看人间城郭的大鹏,身上都有王憨山的影子。小小的泽中麻雀已不再适意于“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翱翔蓬蒿之间”。它要突破“小知”“小年”的局限,像大鹏那样水击洞庭八百里波涛,绝云气,负青天,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到了这种境界,庄子称为“无待”,也就是不为私欲、功利和名誉所约束的自由境界。
(1999年10月于京西)
来源:红网
作者:王鲁湘
编辑:唐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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