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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的父亲，岁月里的师者

文/伍辉

今天就是父亲节，单位机房里的电流声沙沙作响，像极了湘剧开场前那阵撩拨人心的鼓点。我摩挲着父亲给我的那串念珠，不知为何记忆回到了父亲在湘剧舞台上的年代，父亲饰演过的角色依然在记忆里闪着光。这位八十岁的湘剧表演艺术家，用一生在戏台上唱尽悲欢离合，也在生活中教会我如何做一个父亲。

记得那时，父亲总说戏台是另一个家。他在后台勾脸时，我就蹲在戏箱旁，看他用羊毫笔在脸上勾勒出忠奸善恶。那时候不懂，觉得父亲穿上蟒袍玉带，就成了戏里的人，威风凛凛却遥不可及。直到有次演出结束，我在后台看到他疲惫地卸去戏妆，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油彩，那一刻才惊觉，这个能唱念做打、叱咤风云的角儿，不过是个为了生活奔波的父亲。

他常说：“唱戏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做人也是这个理。”年少轻狂时，我总觉得这话迂腐，直到自己也成了父亲，才懂得其中深意。养育孩子就像一场没有剧本的戏，没有彩排，没有NG，全靠自己在跌跌撞撞中摸索。如今我也年过半百，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那些曾经觉得严苛的教导，突然都有了温度。

如今与父亲相处的日常，都成了岁月里最珍贵的折子戏。我们常坐在沙发上，阳光透过斑驳的窗棂洒在茶桌上，他慢悠悠地讲着湘剧班子里的旧事，我静静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茶香与回忆交织成温暖的网。去刘长和吃粉时，他总爱加两筷子给我，看着他嗦粉的模样，仿佛又回到儿时看他登台前大口扒饭的场景。最让我难忘的，是他骑着那辆英俊潇洒的小三轮，微微驼着背却又精神矍铄地驶向麻将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那背影里，藏着岁月沉淀的从容，也藏着我心中永不坍塌的巍峨高山。

父亲的戏台搭在聚光灯下，而我的戏台藏在柴米油盐里。但我们都在各自的舞台上，努力扮演好父亲这个角色。记得有一回，孩子在学校遇到挫折，我下意识地想用父亲当年教我的道理去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想起父亲从不用大道理说教，而是用戏文里的故事，让我自己领悟。于是，我给孩子讲起湘剧《打猎回书》里咬脐郎的故事，告诉他挫折是成长必经的戏码，只要坚持，终会等来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岁月从不败英雄，却在父亲的鬓角染白了霜。如今，他的大剧照收藏在他的小书房，偶尔看看，真的还能感觉戏服上那淡淡的油彩香，勾起童年无尽的回忆。我知道，他教给我的不只是湘剧的点滴，更是为人父的责任与担当。这份沉甸甸的传承，我也会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传递给下一代。

这个父亲节，我想对父亲说：戏台上的您光芒万丈，生活中的您更是我永远的榜样。当父亲确实不易，但因为有您的指引，我有了继续演好这场人生大戏的勇气和底气。愿时光慢些走，让我能牵着您的手，再听您讲一讲戏里戏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