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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刘道云:檵木花开

来源:红网 作者:刘道云 编辑:施文 2025-07-22 15:4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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檵木花开

文/刘道云

清明的雨丝带着刻度,簌簌落下,山径两旁的檵木便知时节已至。米粒般细小的白花攒成一串串,垂坠于青灰色枝桠间,仿佛有谁剪碎了月光,一绺绺悬于寂静之中。风过处,花串轻颤,却不发一响——仿佛唯恐惊扰了山野间的静穆,这静穆里深藏着生者对逝者欲言又止的万语千言。

檵木花的白,褪尽了所有浮华雕饰。不是雪那种冷冽,亦非玉那般流溢光莹,它是浸润了雨雾的温润乳白,宛如旧日母亲浆洗过的粗布,带着草木本身朴素温厚的呼吸。它们虽细碎却绝无卑怯,密密匝匝缀满枝头,远望如轻雪敷树;近观才发觉每一朵都带着郑重其事的态度:四瓣细长的花瓣舒展如孩童伸出的小手,安静托起纤纤花蕊。

远山处杜鹃正盛放得喧哗,那红浓烈如燃霞,又似按捺不住的呐喊,将山峦灼得发烫。古人说杜鹃乃杜宇精魂啼血所化,确也相称——它开得那样匆促不管不顾,不消几日便凋零殆尽,像一场盛大而仓促的告别。而檵木花却不,它耐得住清明的寒雨,经得起山野的阵风,只低垂着,将花期延展得悠长如一段说不尽的低语。

父亲曾言,坟前宜种檵木:“杜鹃太艳太急,守不住日子。”彼时我不懂,只偏爱杜鹃的灼灼颜色。此刻立于雨中,眼见檵木花簌簌飘落于新培的坟土上,附着于青苔斑驳的碑石,才恍然彻悟。原来檵木的花语里,深藏的是“坚韧”与“思念”。它不似杜鹃以浓烈示人,只用这素白的缄默,织成清明最妥帖的底衬——如同代代相传的守夜人,从不言语,却亦从未远离。

我踏着落花小径登山,肩头、发梢沾满细碎白点却浑然不觉。焚纸的青烟袅袅上升,与雨雾相缠,檵木花便于这氤氲中悄然飘坠,有的轻吻祭品,有的飘入纸灰,被雨水浸润后便慢慢融归泥土。便让我觉得这檵木花早已在我之前为逝者献上了那一束洁白,这细微的白花,竟成了横亘生死之间一座温柔的桥。生者的哀思,逝者的静默,都借由它无声传递,不着一字,却远胜千钧。

待我下山时雨未歇,回望处,满山檵木花浸在烟雨里,宛如一幅洇了水的素绢长卷。远处杜鹃的艳红已被雨雾冲淡成一团朦胧,而近处的白,却在朦胧中愈发清晰。我忽然发现它从不与杜鹃争艳,只在清寒的雨幕里,以柔韧的姿态站成了某种永恒——原来真正的思念从不仰赖轰轰烈烈的呐喊,而是如这檵木花,以细水长流的守望,在无声之处,将日子守成了永恒。

众人鞋跟上的白花瓣已被泥水浸透,却固执地贴附着。这花太轻了,轻得载不动一缕山风;可又太重了,重得托住了一整个春天所有无声的思念与低语——它最终是泥土下那些静默者无言的契约,让生者衣襟上沾着素白,一步一回首,走向山外那个依旧喧哗的街市。

我不再回头望,都市的繁华少了他的声音,却留下了那一地的思恋,梦中我常常能与他相遇,也常常听到他的叮咛,梦醒时却望不到他的身影。

刘道云,笔名照云,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协会员,祖籍湖南新化。1960年生于黑龙江省伊春市。出版有长篇小说《山那边的小屋》《苍溪妹子》《老腊树下》《那月霜花》《第一书记》《清风徐来》《大矿山》,小说集《山之魂》、散文集《情曲心歌》等。就职于娄底幼儿高等专科学校,冷水江市作协原主席,娄底市作协原副主席。现任娄底梅山文化促进会副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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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刘道云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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