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用身体构成一棵春之树。

红网时刻新闻记者 陈雅如 长沙报道

灯光渐暗，湖南大剧院的穹顶下，35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5月28日晚，新杂技剧场《幻界·四季》在湖南大剧院首次完整演出。当第一个音符划破寂静，舞台瞬间被注入魔力——少年们以身体为笔，在方寸舞台书写着力与美的诗篇，每一次腾跃都挑战着人体极限。

他们，是湖南省杂技艺术剧院与湖南艺术职业学院校企合作培养的首批大专生杂技演员，当晚迎来集体亮相。

12岁的向丽娟和搭档练习斗笠表演动作。

练习，千千万万次

追光灯下的起跳瞬间，12岁的向丽娟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纤细的手指精准扣住搭档的肩膀，借力腾空而起，双腿倒立绷直如拉满的弓弦。就在观众屏息的刹那，一顶斗笠已然轻盈落在她的足尖，随着身体的旋转开始翩翩起舞。

“这个新动作我们整整练习了一个月，上千次重复，才练成台上的效果，”向丽娟说，“其实原定动作并不是这个，反复失败后，老师换了个更难的选项，没想到我们竟做到了——我喜欢站在舞台上，喜欢听到大家的掌声！”

“她俩配合为什么能那么好？其实，这一对对的组合并不是随意编排，双方从小到大都是老搭档，彼此信任、了解。好比相声搭档，换了人就不是那回事儿。”湖南省杂技艺术剧院学员培训部教师王定定说。

台上的向丽娟和伙伴们。

问及台上孩子们的年龄，王定定表示，他们平均年龄仅15岁，其中最小的孩子才11岁。

杂技和体操、舞蹈等行业一样，都需要赶在发育前拉好韧带，因此10岁左右就得入行。然而，他们与人交流时，说话非常成熟，自信沉稳远超年龄。

“寄宿学习六年，孩子们的整个青春几乎都与老师、同学在一起，什么事情都是自立自主，自然就成熟很多。”湖南省杂技艺术剧院演出团副团长苏子慧解释道，“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关系比起师生更像是家人，看着他们，就好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苏子慧和学生们在一起交谈。

学杂技，苦吗？

“我知道，外行都觉得我们杂技演员很苦、很累，但我想各行有各行的苦，不是吗？而且我们和湖南艺术职业学院校企合作，学了这身本事，毕业我们包分配，不愁没工作。还不错吧？”苏子慧笑着对记者说道。

孩子们的练习日常。

苏子慧也是杂技演员出生，从11岁时开始学习，至今已有20年。谈及入行，她说：“那时我还小，不太懂。爸爸妈妈问我要不要来，我就同意了。”

苏子慧说，她的韧带很硬，压腰时疼晕了好几次：“练功第三年时，我跟爸妈说想回家，家里人让我继续坚持，学门技能——所以后来我练的是空中绸吊项目，对柔韧性要求没那么高，飞起来很美。”

王定定今年43岁，10岁加入杂技团，转眼已有33年。谈及这些年的变化，他最大的感触是生源越来越少了：“新时代给了孩子们更多选择，但老祖宗的手艺得有人接着。”

“这个圈子很小众，所以我们惺惺相惜。”苏子慧说。

汗水是训练的常态。摄影/肖毅

绽放，在千锤百炼中

上台前1个小时，孩子们依然在舞台上不停重复练习。面对记者的来访，老师有一些焦急，生怕耽误了孩子的训练。

“我们老师争分夺秒让大家反复训练，不是严苛，是为了保证大家在台上别受伤——我们真的不放心。”苏子慧说。

但练习，哪有不受伤的呢？今年15岁的邓明皓在台上扮演一个京剧演员，经过不断蜕变，变身为拿着红缨枪，踩着风火轮的骄傲小哪吒。他说，前阵子演出时还摔伤了。

“痛不痛？”“没事！我10天就好啦！”

骄傲的小哪吒。

什么是艺术的魅力？他们入行时都太小了，说不明白当初为何来这里。但被问到喜不喜欢这个行当时，都眨着坚定闪亮的眼睛，大声说“喜欢”。

在笑声与掌声中谢幕。

谢幕时，全场掌声如潮。台下孩子们的笑脸，映着台上少年们的泪光——一个为杂技的神奇雀跃，一个为梦想的绽放骄傲。

苏子慧说，今年她31岁了，回过头来看，很感谢妈妈送她来学杂技：“或许我可以有别的人生选择，但我没走过，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境。但我不后悔——我喜欢站在舞台上，喜欢自己的工作。”

千锤百炼。摄影/肖毅

在晨光未启时便已汗湿的练功毯上，在腾空而起时的精准发力中，在追光之下的每个完美定格，属于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这条路，他们走得坚定而有力，向着下一个舞台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