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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丨蒋献辉:钓索溪

来源:红网 作者:蒋献辉 编辑:施文 2021-03-26 09:2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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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索溪

文/蒋献辉

开春万物复苏,鱼也慢慢苏醒过来到处找食吃。三月不打生子鱼,钓鱼人受寒冬腊月所掬束,有那么两三个月仿佛受尽心灵煎熬,多半会无视这个自然禁忌。

办公场所搬到新地方后,东去黄龙洞不远,地理位置有点偏。但有一宗好处,出大门越过马路,即为清清亮亮的索溪水,正适合我等人得闲时钓鱼。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几个年龄长幼不同的钓鱼人,多为就近乡亲,各凭自己的一份兴趣与意志,手持一支两支钓竿,如同翠鸟白鹤一般水边静守。午时无事,我时常去充当一会看客。因为小小的共同爱好,我们一来二去也就脸熟,并不需要打听双方的名和姓。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自己动手当然要来得有趣味些,收获虽然不过几条小鲷子(也就是马口和白条,当地人叫白鱼子)。有时晚饭吃过,我会一并带上钓竿与胶桶,顺道朝东走,左拐进林中小路,来到一处隐蔽的长潭,上下几乎不见人烟。唯往下数里,隐隐望得见黄龙洞生态剧场绿色的斜坡屋顶。《阿凡达》电影出名后,先有哈利路亚山,尤嫌余兴未尽,生态剧场复更名哈利路亚音乐厅。

长潭狭长和缓,水当中横卧若干形状各异大石头,河底又长有柔软修长的水草,适合大鲫鱼大鲤鱼藏匿。当然也有娃娃鱼,白天多隐身石头底下,晚上才游出来觅食。本地称作腊狗,和鲶鱼形体相近,与狗毫不相干。这么稀奇古怪的喊法,我头一回听到,如同土家语把索溪峪称为雾大的山庄,不知其所以然。

河坎边长满猫耳刺,要小心提防它挂鱼线碍事。野蕨迫近水岸兴旺生长,年长女人掐其嫰尖,拿到菜场去卖,和青油椒末爆炒,究竟是野菜,味道不是十分爽口,只能作尝鲜而已。

对岸为一色青灰岩壁,参差长满各样杂树,立春后纷纷或先开枝散叶,或先繁花满枝头。半山坡有一处无名山洞,洞口如同天造地设敞开的一扇门户,离地面数丈高,借陡峭小路可上下。本地溶洞既多,有黄龙洞、观音洞、悬丝洞等,此处无名洞府,洞内应无什么看头,所有少有侵袭打扰,显得阴气逼人。唯有一口好水存在,不论天干雨涝,这口水不浑不浊,不渗不溢。

某年某月,自秋至冬无雨,河水也泌入地底。几个胆大人摸进洞中找水,一口水好端端依然存在,数丈高台相围着,仿佛经历几劫几世,今天得以重返人间,灯光下安静如一口聚宝盆。

接下来,至于怎样引水出洞,怎么想方设法筹钱,开始成为横亘在众人心头的一道难题。但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大家办法很快也就想出来,并公举出一名干练人承头实施。又有个四外走的人,举荐一罗姓永顺人做饮水工程,在哪里哪里做过同样事情,为人想法点子多,极稳妥又可靠。

罗师傅很快就请过来,六十上下年纪,还一同带来一个年轻人做帮手。二人稍事安顿妥帖,即刻就投入如何便利踩线、如何清淤、如何錾石槽等诸项紧张准备工作中。谁知第二日,罗师傅就向着承头人诉说:“凶得很,丢岩头呢,赶紧要安山。”

洞口上下林林总总,埋葬着若干坟堆,有主的逢年过节,后人会惦记挂山送亮。无人清理的坟堆,年深日久碑孔黑了若干年,坟头塌陷早已树木荒草掩埋,但总有一点痕迹还在,证明小小土堆下面,住着一位被遗忘的亡者。物以类集,或许如同阳间一样,先后故去的亡魂,便不约而同借缺少生人气息的山洞栖身。

走一方的路,惑一方的狗。承头人是个无神论者,却也明白这层道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出事故,双方都担待不起。少不得按照规矩去做,先接阴阳先生来做好事。阴阳头顶方帽,一身青布长衫摆下祭坛,手持铃铎一边施法,口中一边念念有词,人又故弄玄虚说不敢强取硬来,唯祷告孤魂野鬼念及苍生行个方便。为鬼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帮忙人各依照吩咐,在若干坟头各个分配了若干纸钱,又怕失火,用石块压住方作罢。

做完好事后,引水工作得以继续进行。罗师傅前前后后做了三十来天,两个人皆顺顺利利,不曾碰破一块皮。水管直接引到每家各户水缸中,从此不为用水心焦发愁,大家心下都十分欢喜。

我结识这位干练的承头人,起源于钓鱼。他不钓鱼,只说自己没那个耐心。有时蹲在岩凸上,安静地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们。有天黄昏,不知从何说起,他人不笑,一本正经向我们讲起引水故事,为一段亲身经历的鬼故事。阴起午中,阳起子半。夜色正慢慢升上来,山洞口起了一层缥缈的薄雾。我的脊背刹那间暗暗地打了一个冷惊。

古代有个阮瞻,是个无鬼论者,后来遇到一个人和他辩论,世界上到底有无鬼魂呢,最后那个人辩输了,却很直接告诉阮瞻自己就是一个鬼,即刻化为一缕青烟不见。阮瞻登时吃惊得不得了,不久就病倒挂掉。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我走过无数夜路,竟然一次都没遇到。疑心生暗鬼,无知者无畏,并不是自己艺高人胆大,只不把鬼放在心上而已。

有一天,我正在路上徒步,远远地看见承头人正在自家门前的溪沟中挥竿,奇迹倒真是发生。据他自己说,谷雨前后,落了几天栽秧雨,门前沟中发了浑水,若干白鱼向上游。一个钓鱼的沙坪老手,天天早饭后骑车前来,胸口挂一个敞口鱼篮,使一根细长钓竿,白鱼忽剌剌扯上来,活蹦乱跳刚好落进鱼篮里,几乎从来没有失手,半天收获大半篮。他看着眼热又不服气,借来一支钓竿,小半天挂蚯蚓也钓上一二十个。他从此把那份打牌兴趣减少,一门心思转到钓鱼上。有时一个人半夜三更摸黑出来钓胡子鲶,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我即刻恍然大悟,他编那么一出鬼故事,是不是使了小小的心计,只为骇退我们而已。毕竟他是当地公认的一个干练人,狡黠得很。

疫情起后,不久我们又搬回城里办公,已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天。隔黄龙洞很远,离闹鬼的山洞自然更远。又逾数月,公告贴出来正式禁渔了,连钓鱼也不许可。也好!告别那个令人流连忘返的索溪钓点,从此成为有趣的记忆。

蒋献辉,土家族,张家界市作协会员,自2003年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人民公安报》《湖南日报》《作家报》《张家界日报》等省市级媒体发表散文、小说若干,曾有作品在《湖南日报》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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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献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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