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姚(组诗)
夕阳又往前走了一段。小镇缓慢又温暖的黄昏
仿佛有故事要发生。黄精酒在杯中,等一枚纽扣
别在它所在的位置。第三节,心口处,一朵盛开的茶花
火烈鸟飞向丛林,自然所爱
一双脚踩在落叶保护的土壤,进入树的回忆
许久未动的文字,扑簌簌,像雨滴落
小翅膀划过天空,即将停在黑色的纸张上,那么大的一张纸
够我余下的半生。
不存在的村庄
汪哆啰素村已经不存在了
它被一群高楼侵占
穿过楼群的蚂蚁顶着烈日
从仅存的石碑下列队经过
只有生长在这里的人,才知
这满语里的村庄
怎样从宁古塔的传说
挺到现在。当我在仲夏的房间里
写下汪哆啰素村的名字
便无法再写下去,当我想到在水上
游动的野鸭,飞着的水鸟
便站起来——
一个消失的村庄
像一首音乐里的休止符,先是静止
然后划向高潮。
在鸭绿江边
风很大,穿透我们的棉衣,双桥裸着铁骨
像平行的两个人,直奔大江那边而去
远远的,落日染红的一角,像盛大婚礼的开场
石头们不语,被铁链子束缚
不用出逃,不用奔跑
宁愿是这样吧:
一块是你,一块是我
喋喋不休的江水,替我们说尽
这一年的悲苦。只有你懂我,石头——
到了不可言说的关口,石头。
夜玫瑰
多年后,我们再一次
分开众多水鸟们的长喙
在固定的生活之外,天路显现
深水下的致意越过
迢遥的呼吸
开在夜路上的玫瑰
与多年前一样
伸展不属于任何人的躯体
低调的美,使这一夜区别与所有夜晚
在微风中,传诵这样的话语:
“在我们热烈讨论并相爱以后
所有花瓣都是一种缝补。你是
灯光的制造师,你是灯火
你是火光的源头。”
布列瑟农的黄昏
橘色的黄昏,风车右旋
从低处开始的画面,渐至升高。
一个低处的开始,复杂地覆盖
和间断不止地重回。
这一切,是脱去枝叶的树冠发出的
英文预示“i must go the other way”请你
温柔地放手。但我正用双手敲击这个下午
无处到来和无处可去
声音顿无和痕迹了去,遏止一个冲动
和冲动里的欲望。
我注意到橘色天空里浮起的云朵,霞光四射
的过往,深呼吸里极其宁静的一个辩驳。
允许我再次掀起多年前这列虚无的火车。
细小的铁轨发着亮光,我和你
站在时间两侧,距离遥远
但又如此近地聆听彼此。
通往黄昏的小路,指着时间
最后的落幕。在黑暗到来之前
在石头未被凿开之前,请继续坚硬的清醒
和无知的畏惧。布列瑟农的黄昏
有飞起的孤鹰,飞起的飞
和永不到来的低语。
最后的芦苇是黑白光线下的缩影
远处的红与蓝,辉映出奇异的光影
而我回到枯树所在的黄昏,遥想多年前
那双提笔写字的手,抚摸了什么
寂寞了什么,珍藏以至
怀念了什么
水包围陆地,陆地无休止地
沉陷。钟声响在人类蒙昧之初
整个百年,看似无意的相逢
奏响黄昏的绝唱。小小的铁轨送去久远的笛声
安静如海。寂寞如针。分割的爱情无法弥合裂纹。
微雨含烟,本名李维宇。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鲁迅文学院第31届高研班学员。曾获辽宁文学奖诗歌奖。参加诗刊社第29届“青春诗会”、第17届全国散文诗笔会、首届星星·散文诗笔会。出版诗集《回旋》。
来源:红网
作者:微雨含烟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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