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常德原创文艺奖获奖作品：

花鼓小戏

喜事新风

文/谌天喜

时间：现代。

地点：安乡新村。

人物：大妈、春哥、喜妹。

［“十星农户”家院一角。室内摆设大方整洁。

［音乐声中幕启。

幕内合唱：一轮红日照水乡，

水乡大地好风光，

科技兴农村村美，

喜事新风处处扬。

［春生提礼包上。

（接唱）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逢喜事心里慌，

喜妹昨日对我讲，

她妈请我豆角王。

两年前，

我送良种准备提亲她家往，

讲真话，

话语中伤“岳母娘”。

说她的“豆角种子”已老化，

说她的“籽小肉薄”差质量。

说她的“豆角竞争”无市场，

不如我的“豆角王”。

她一听，

满面通红血涌上，

胆边怒火冒三丈。

说什么，

豆角就是豆角样，

管它好坏王不王。

还骂我，

鼻子插葱充大象，

嘴上无毛太荒唐。

初上门，

好心没得好报偿，

早把婚事丢一旁。

去年她，

“十星农户”差两星，

喜妹要我暗帮忙。

今年她，

“十星农户”上金榜，

科技支农扶她上。

没想到，

石头也有翻身转，

“岳母娘”倒请豆角王。

［大妈兴高采烈地走向门边，门前喜鹊叫个不停……

大妈：（唱）喜鹊喳喳叫不停，

它为报喜传佳音，

昨日里“十星农户”已评定，

大妈我“光荣榜”上有了名。

多亏喜妹她把“财神”请，

才使我“八星农户”变十星。

昨日又听喜妹讲，

“财神”的豆角又创新，

二次再把“财神”请，

拜师学艺谢恩人。

（白）喜妹子、喜妹子！

喜妹：妈，什么事喊得这样急？

大妈：今天请贵客上门，你也帮我搞搞卫生。

喜妹：妈，你看这屋里：

（唱）砖贴地面干干净，

仿瓷墙壁亮晶晶，

大彩电，放客厅，

看戏听歌收新闻。

厨房烧的是沼气，

省时节约又卫生，

龙头一扭自来水，

开关一搭电吹风。

庭院花果香，

和风入满门，

农家小院似仙境，

还有什么对不住六亲！

大妈：你这丫头总是有理，不过得罪客人哒我拿你是问。

喜妹：妈，这个客人我知道如何招待，你忙去吧！

［大妈下，喜妹手机响。喂，是我，你在哪里？

春生：我在工厂的左边。

［二人转背，一笑（喜妹急止）。

你怎么才来？

春生：现在几点？

喜妹：哎呀，心急错了一个钟头。快请进。

春生：还没包装。

喜妹：东西带来没有？

春生：带来哒。

喜妹：待我给你包装包装。

［二人化妆。掏镜：怎么样？

春生：还不错

（唱）青年化个老年妆，

喜妹：（唱）举止言谈要大方。

春生：（唱）生成模样晒成浆，

喜妹：（唱）老年就得老年样。

春生：（唱）怕就怕，

认出破绽又会把祸闯。

喜妹：（唱）莫慌张，

关键时刻我会打圆场。

喜妹：小心。

春生：知道。

喜妹：你提礼品从外边来，我喊妈。

春生：慢点，等我吐吐气。

喜妹：（欲喊）……

春生：慢点。

喜妹：只管大方点。（向内大声的）妈，来客哒！

［大妈高兴地拿拖把急上，春生吓得礼包掉在地上。

喜妹：妈，你看你高兴得，有人说：岳母娘见哒郎，屁股不挨床，你还冇得郎，就显得脚也忙手也忙，连拖把都拿出来哒，看把人家的礼包都吓掉哒。

大妈：哎呀，专家同志，咯就真的对不起，如今我们农村跟街上一个样，吃的是自来水，用的电器和沼气，扫把失哒业，拖把不歇气。刚才一听妹子喊贵客来哒，把我喜得不得了，这不连拖把都冇放就跑来迎接你，冇得别的意思。

喜妹：俺妈今日高兴，绝对没得问题。

大妈：专家同志，请坐。妹子，泡茶唦！

春生：大妈，您太客气哒。

大妈：听他讲话的声音，我怎么这样熟悉。

［回头打量。

（唱） 看年纪，好像与我正相当，

看穿着，专家还是专家样。

喜妹：（唱）妈怎么，老把春生来打量，

难道说，看出他是假包装。

春生：（唱）看样子，大妈对我有印象，

我必须，小心谨慎莫慌张。

喜妹：专家同志，吃茶！

春生：喜妹，这就是鼎鼎有名的——

大妈：“十星农户”户主，村里人都称豆角王。

春生：久仰久仰！

大妈：（旁白）乖乖，看人家专家同志讲话,就像那坡子街的臭豆腐——味道都不同。

［回头看春生。打拱手。

（白）十斤（失敬）十斤（失敬）

喜妹：妈，您今天怎么——

大妈：（拉喜妹上前）妹子，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喜妹：那不可能。

大妈：（突然想起）怎么不可能。（转身对春生）他好像是那个推广良种的春生伢子！

喜妹：妈，你看错人哒。

春星：大妈好眼力，我就是春生——

你……

春生：我是春生的本家兄弟。

喜妹：对对对，是本家兄弟。

大妈：难怪啰，我说禾哩这么像啰，请问您今年多大年纪？

喜妹：（脱口而出）妈，他今年二十八——（伸舌头、做鬼脸）。

大妈：二十八？！

春生：（急接）对，是公岁，也就是五十六岁。

大妈：到底是专家，岁数都用公岁计算，看来我们还是同年老庚。

喜妹：我讲哒你认错人哒。

大妈：错不了，那春生伢子与专家同志相比，那真是黑马赶白马，路还差百把。

春生：大妈，你对春生的印象蛮深。

大妈：那伢子：

（唱）前年来到我的家，

王婆卖瓜自己夸。

说的我豆角品种已老化，

说我的豆角不乖品质差，

说我的豆角市场难买价，

说我的豆角比他的豆角差。

我一听，

自吹自擂就有火，

三言两语打发他。

春生：大妈，搞科研的人，不会说话您就莫见怪。

喜妹：我妈，不喜欢你们这种人，她只喜欢造反派。

春生：为什么？

喜妹：因为她喜欢戴高帽子。

大妈：瞎说。

春生：大妈不是那号人。

大妈：还是专家同志有水平，说出话来巴皮巴肉。

喜妹：我只是提醒一下。

春生：晓得，大妈，不知您今天请我来——

大妈：一是我屋里今年评上哒“十星农户”要感谢你，二是请你鉴定一下明年我留的豆角王种。

春生：大妈，您别谦虚，还是请您给我介绍介绍经验吧。

大妈：经验没得，啰壳倒是不少。

（唱） 今年豆角世无双，

根根足有两尺长，

肉心厚，粗又壮，

一对就有五六两。

春生：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喜妹：有。（唱）种子下泥出太阳。

大妈：（唱）久晴不雨把生抗。

春生：（唱）天干锄草少浇水，

培土防晒保水量。

大妈：（唱）出苗又逢连夜雨，

喜妹：（唱）根断杆锈叶枯黄。

春生：（唱）松土开沟勤放水，

治虫抗病用药防。

喜妹：（唱）只因妈不听人讲，

自作聪明自主张。

大妈：（唱）水量药量用不当，

豆苗死得精打光。

春生：大妈。

（唱）科学来不得半点假，

一步不慎全年荒。

喜妹：（唱）搭帮你供五千苗，

才保今年丰收旺。

大妈：谁说不是，去年不是你帮我的忙，我这个“八星农户”的牌子不知道挂到哪一天。

喜妹：专家同志，您一门豆角栽培的科学技术，就把俺妈送进村里“十星农户”的先进行列，今天请你来个人有什么要妈解决的问题，你只管大胆讲出来。

春生：这……

大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讲，我也给你准备了礼品。

喜妹：妈，看您不出，您还真是个有心人啦，先把礼品拿来看看。

大妈：好（进内拿礼品）。

喜妹：（暗示）你怎么还不提那个问题。

春生：还不到时候。

［大妈提礼品上。

大妈：你看。

喜妹：（看礼品）妈，你拿错哒。这是龟膏、肾宝、护舒宝。

春生：大妈买的全是宝。哈哈哈。

大妈：别笑，电视里讲的：龟膏强身，肾宝利尿，护舒宝体贴又周到……

喜妹：妈，您怎么买礼品都不会买。

大妈：电视里讲的还会有错？！

喜妹：你哪门就没有听到，今年过节不收礼，送礼只送“脑白金”。

春生：（提脑白金）大妈，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大妈：讲道理，你传经，我送宝，这才叫八斤半的鲤鱼倒提起——

喜妹：（急接）好哒好哒，莫忘哒正事，妈，拿种子去。

大妈：对。

［大妈进内。

喜妹：春生，怎么还不开口。

春生：别急嘛，心急吃不了滚汤圆。

［大妈拿种子上。

大妈：专家同志，这就是我今年留的豆角王种。

喜妹：（暗示）专家同志，你要认真的考究，不要耽误了大事。

春生：这个你放心。

［春生用放大镜看种子。

春生：大妈，这种子——

大妈：怎么样？

春生：（唱）真神面前不说假，

老实人做事打结巴，

你这受灾的种子会退化，

赶快换种才是法。

种差产量低，

市场卖半价，

一年劳动白辛苦，

扁担无扎两头蹋。

喜妹：哎呀，你怎么又说这些我妈最不喜欢听的话。

春生：真神面前我说不得假，害了大妈等于害我自家。

大妈：专家同志，你这是肺腑之言，我爱听。

喜妹：妈，他讲的和那春生讲的是一样的意思。

大妈：你怎老忘不了那个春生伢子？俗话说吃要吃有味的，讲要讲有理的。

春生：还是大妈懂道理。

喜妹：妈，你不怪他。

大妈：专家的话，出钱买都买不到，我怎么会怪他。

喜妹：那您为什么又怪春生呢？

大妈：又是春生伢子！

（唱） 嘴上无毛见识差，

自吹自擂枉自大，

专家胡子一大把，

（白）这一根胡子就是一条经验。

我这辈子学不完他。

喜妹：学不学他我不管，只是明年缺种怎么办？

大妈：妹子，你不说，专家又有创新，你替妈问一问，能不能帮我想个法。

喜妹：专家同志，我妈都求你哒。

春生：这个……

大妈：专家同志，你就莫扳翘哒！

春生：不是扳翘，有些问题说出来，我怕大妈接受不了。

喜妹：你是看妈文化低，有些问题的认识跟不上形势。

大妈：妈虽文化低，但天天都在上夜校学文化学农技，再说屋里还有你这个农大毕业生。

春生：大妈。

（唱）你是你，她是她，

有法只当冇得法，

学技术你已年纪大，

倒不如退休享福蹲在家。

大妈：什么呀！

（唱）你也嫌我年纪大，

你说这话道理差。

世上该有多少“家”，

哪个年纪是十七八，

老医生坐堂把脉拿，

排队看病等专家。

老教师讲台把鞭拿，

哪个听课敢讲话。

袁隆平今年七十八，

还在为世人吃饭想办法。

你不是也有五十六七八，

研种豆角成专家。

春生：这个——

大妈：什么这个那个，你没听说人老心不老，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长处，老有资本、老有经验、老有作为。

喜妹：就怕老糊涂。

大妈：你说哪一个，想当年，我当铁姑娘、红旗手、突击队的时候，你们还没有出世呐。

春生：看来大妈年轻时也是当地有名的人物！

大妈：那牛皮不是吹的，火车不是推的，我还是县里的十佳女强人。

喜妹：专家同志，看来我妈是真心实意求你，你就不要难为他哒。

春生：大妈，如果您真想要我这个新品种，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妈：可以可以。

喜妹：口说无凭。

大妈：公事公办，签个合同怎么样？

春生：合同不讲，就立个字约吧。

喜妹：要得。

大妈：专家请先讲，喜妹帮妈写。

春生：好的。

（唱）为了科技向生产转化，

种植权让给您大妈，

科学技术管理按规划，

生产一丝一毫不能差。

大妈：这个是正理。

（唱）第二条收徒莫嫌我年老没文化，

教艺你要耐心细致服务做到家。

喜妹：妈，这个您放心。

大妈：专家同志，还有条件吗？

春生：那还有第三条最重要。

妈：（唱）这个条件不讲我知道，

技术转让费用归我拿。

春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喜妹：妈，专家不是这个意思。

大妈：（唱）这个学费我愿出，

这个投资舍得花。

除此以外还有啥，

事前不怕说多话。

喜妹：妈，还有呐。

春生：这件事情最重大，就怕大妈不采纳。

大妈：花钱我都不心疼，还有什么不采纳的。你说——

［春生欲说又止。

喜妹：这件事我知道，他是不好意思讲。

大妈：他不好意思讲，你就在合同上帮他写上，我同意就是。

喜妹：那我就写上哒。

大妈：写。

喜妹：（喜妹将写好的字条递给春生）专家同志，你看是不是这个？

春生：（点头默认）……

大妈：好，点头就行，不过让我也看看。（拿过字条看了又看）妹子，你没写错啵？

喜妹：专家都点头哒，怎么会写错。

大妈：喜妹子。

（唱）合同上写的要你嫁给他，

没想到他人老了心更花。

喜妹：（唱）你又要我写，他又说不差，

叫我又有么得法。

大妈：（唱）这条不能答应他。

喜妹：妈，讲话不作数。

大妈：你还怪妈讲话不作数，亏你写得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嫁给一个半百老头就不怕人家笑话。

喜妹：刚才你还说一根胡子一条经验。

大妈：死丫头，这找对象，还是年轻的好。

春生：大妈，年轻人嘴上无毛，做事不牢呢。

大妈：这人有人不同，说句心里话，要是你跟你堂兄弟一样大，我肯定会把喜妹嫁给你。

春生：此话当真？

大妈：只是年纪大了点。

春生：（转身撕下胡子）大妈请看。

大妈：啊！你就是春生？！

喜妹：妈，他就是帮你达到“十星农户”的专家春生同志。

大妈：春生，你的进步真快。

春生：大妈，不快又会要挨骂。

喜妹：对，你还怕挨骂呀，这就叫做打是心痛骂是爱，事成还得靠真才。

大妈：鬼丫头，小心人家看不上你。

喜妹：你都同意哒，还怕他不同意啊。春生，赶快叫妈啦。

春生：妈！

大妈：你这一喊，我就成了豆角后哒。

不，他是王，她是后。

大妈：我呐？

齐：（二人面向大妈行鞠躬礼）你就是“十星农户”的皇太后呐。哈哈哈！

大妈：就这么简单？

喜妹：喜事新风嘛！

齐：对！喜事新风！

（合唱） 一轮红日照水乡，

水乡四季好风光，

科技兴农村村美，

喜事新风处处扬！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