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文/邓水平

秋雨绵绵，寒意渐起的季节，母亲走了，她未能迎来86岁生日就走了。走得如此的匆匆，但又走得如此的安详。

母亲出生于1937年10月。不知何故，母亲不足三月就遭亲生父母的遗弃，被邻村的好心人收留，可好景不长，因好心人的家境每况愈下，母亲刚满一岁时不小心被烫伤，好心人觉得母亲难养随后送人。能母亲不到三岁就带着满身的烫伤被辗转三次送人至下溪村，给老外婆做孙女。到此后，老外婆很疼母亲，视同已出。母亲常说老外婆是如何的坚强与睿智，是如何的善良与刚毅。母亲成人后，也秉承了老外婆这些优良的品格。

记忆中，母亲一向身体都很矫健，母亲因病住院不超过三次。第一次，母亲因胆结石疼痛不已，住进了医院。在医院做常规CT拍片时，发现她的肺部有一阴影，医生诊断疑似肿瘤，建议进一步确诊。而我们姊妹四人商议，即使确诊为肿瘤，也无良药可治痊愈，且母亲当时年龄已是82岁高龄，姊妹们综合考虑母亲年龄较大，不想让其承受更大的心里压力和身体痛苦，一致决定保守治疗，也不告知母亲病情，顺其自然。母亲这次住院不到一周就很快康复出院。生活照旧，母亲依然习惯在老宅独居。最近这两次也就是今年在她辞世的前一个月。一次因眩晕倒地，住了8天院，她嫌医院气味太大，不愿住得时间太长，觉得身体无大碍就闹着出院了，医生再三叮嘱母亲要静养别操劳。可，出院后她并未静养，自认为身体已恢复，而忙于为我们子女准备花生、黄豆等农作物，导致出院后不足20天就出现意识模糊，神智不清，还摔了一跤至胸椎第十二关节的压缩性骨折导致母亲疼痛不已。这一次的住院，没想到竟是母亲的最后一次。医院通过彩超和核磁共振检查，发现母亲脑部有四块肿瘤，且其中一块压迫大脑的中枢神经，或许这也是导致最近母亲神智不清的主要原因。母亲的肺部、肝部已癌性病灶转移，下肢多处都发现血栓，医生诊断疑似癌栓，医生嘱咐我们不要为其按压，不准热水泡脚等等。针对母亲现状，已无力回天，也无良药可治，只能办理出院手续，回老宅卧床静养。母亲是坚强的，出院后她与病魔还抗争了十天。临终前，从母亲急促的呼吸声中我感受到她对儿女们的依恋，对幸福生活的眷念，她有多么的不舍。最终，母亲还是走了，她用顽强的毅力走完了她的一生。母亲在，家就在，母亲不在，我的余生只剩归途与乡愁。

母亲的一生是奋斗的一生。母亲14岁时就承担了家庭所有的农活与养家糊口的责任。母亲年轻时，她曾担任公社修建水库的妇女青年突击队队长，还曾担任生产队长，大队妇女主任等职务。无论在哪个岗位，她都能做到吃苦在前，冲锋在前。引以自豪一生的是她参加全县劳动技能大赛获得割草全县第一名，当时被评为全县先进个人。在母亲生前经常听她说，其实她有很多次机会跳出“农门”，但因自己从小未念过书，没有多少文化知识，不自信，深怕自己干不好工作，会给组织上添麻烦，所以就自愿放弃跳出“农门”的机会。母亲还有着敢于斗争，善于斗争的高贵品格。在村子里，只要有大事小事烦心事，家长里短事，村民都会自发请她出面协调处置，只要她出面的，她又能不负众望地把那些事办得让人信服。记得有一次，因本族邻村与本村发生山界纠纷，各自都觉得占理，不愿让步，并纠集百十号人想用武力来解决。母亲得知这一消息，立马从公社请假回村，当她到达村口时，村上的年轻人都已集聚到山脚下，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时，母亲不顾一切，大喊一声：各位乡亲千万不要冲动，要克制，通过武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听我讲。接着她就说道，本是同族人，何须为山争；你让我一寸，我让你一丈；争议并不可怕，坐下好商量。在母亲苦苦劝说和建议下，双方派出本村族长共同商议，各自让出一米平息此次纠纷，并立下字据永久延续。多年来，母亲以她独有的处事方式和智慧，形成了她丰富的基层农村工作经验，即便她不在妇女主任位置上，乡镇领导与大队干部遇到村上难事还请她出面协调。

母亲的一生是感恩的一生。母亲生前常说，这一辈子两份恩情不能忘。一份是养育之恩。母亲三次被送人寄养的人家，她把他们都当成至亲的亲人，以致小时候儿时伙伴常常都笑我是有不同姓的舅舅最多，儿时不知是何意，长大后才慢慢理解。逢年过节，她都会以农村传统最隆重的方式去拜节，互相走动，即使在勒紧裤带过日子的那个年代也从未中断，并延续至今。她不愿离开农村，还有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不想离开老外婆，怕她的离开，老外婆没人照顾，另一方面也是遵从老外婆的遗愿——守住这份家业。从小她要求我们子女像她一样去孝敬那些曾经养育过或给予过她帮助的人，并要求我们要永远记住这份恩情。另一份是党的培育之恩。她1958年在火热的兴修水利工程一线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入党后，她处处都以一名优秀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约束自己。她常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她如今的幸福生活。2021年，她已83岁高龄，还被中共桂阳县委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弥留之际，还念念不忘那枚50年建党勋章，要求我们子女，在她走后，一定要将勋章随她入棺。她始终秉承入党时的初心，不忘来时路。

余晖洒尽沧桑，人生已成过往。逝者已逝，愿母亲魂归极乐，没有病痛，没有忧愁，一路直通天堂。愿生者倍加珍惜，新时代新作为，在仰望星空的同时，更加脚踏实地去创造美好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