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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报告文学丨王丽君:我们该往哪里去

来源:红网 作者:王丽君 编辑:施文 2023-11-13 12:0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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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湖之晨.吴非.jpg

吴非/摄

我们该往哪里去(节选)

文/王丽君

我只是把蕴藏在大理石里的艺术灵魂释放出来。

——米开朗基罗

桃园结“艺”

立春后,仍雨雪霏霏。好在岳麓山下,大科城中,四季皆风景。我一边开车,一边用目光与那些在春雨里噌噌噌生长的花草树木打着招呼。

经麓山南路转清水路,再转后湖路,就到了桃花岛。湖边的公园,只见桃枝不见花,湖水在不远处微波荡漾,像人生历练时留下的一道伤痕,已经得到治愈。此刻茶花虽红艳艳地开着,但我还是心有遗憾,便随意点开微信听书中的《三国演义》:“吾庄后有一桃园,花开正盛……”

说的自然是当年意气相投的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位仁人志士,为了共同干一番大事业,在一个桃花绚烂的园林,举酒结义。这个故事被传为佳话,流传百世。

雕塑家肖小裘老师也曾循着这条路走进桃花岛,走近一群艺术家。

桃花岛位于后湖西岸,在湘江西畔和岳麓山之间,因曾经种满桃花而得名。后湖据传因岳麓山、桃花岭山脉的雨水汇入湘江西岸穿过最后一个湖而得名。

2014年春天,岳麓山下树木青葱,莘莘学子或步履匆匆,或闲庭信步。雕塑家肖小裘兴致勃勃地驾车途经麓山南路,前往后湖的桃花岛。

这桃花岛到底是象征着人们对桃花源的期待,还是浪漫的归属地?他倒更愿意相信是桃园结义处。

不容他多想,眼前行人渐渐稀少,一条窄窄的路在寂静中延伸,湖面的异味也随风而至。肖小裘皱皱眉头。后湖周围有中南大学、湖南师大等多所大学,国家和省部级重点实验室57个。少长咸集,群贤毕至。这里汇聚了“两院院士”40余名、在校大学生30余万名。“可惜这环境!”肖小裘心里嘀咕着。

白日里,陈飞虎先生的学生因要在另一处叫桃花村的地方建工作室和艺术家住处,发了“英雄贴”,邀他同多名艺术家一起商谈。交谈中,桃花岛上众森美术学校的校长赵荣军说:

“多年前,我在后湖那个‘城中村’——开满桃花的岛上开始办学。现在,十多年过去了,培训学校像花朵一般开遍桃花岛甚至大河西。我们这些办学的、教学的,在学生考完后,都可以集中在岛上为自己举办展览。不错,那里的环境的确有待改造,但政府已在关注。我们的展览,也定会引来各方的聚焦。未来,后湖一定会人气旺,艺术氛围浓!”

后湖这片水土,有着属于岁月的特殊历程。1958年,长沙郊区岳麓山人民公社牵头组织,以湘江西岸散居的十几个渔民为主要成员,成立了岳麓山渔场。1972年,从相邻的天马村划分过来两个生产队,岳麓山渔场成为国社合营企业。2002年,渔场更名为后湖新村村民委员会,成为岳麓区桔子洲街道的一个行政村。与此同时,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这一方水土成为中南地区最大的“艺术培训胜地”。没想到的还有,交通开始变得混乱,众多高校及单位的污水都排向后湖,慢慢地后湖成了“烂泥塘”。由于不少机构另寻佳处,空置民房越来越多,明珠黯然失色。

2012年,赵荣军租下后湖西岸的这一小岛取名“桃花岛”,又投入1800余万元资金对老旧民房进行修复改造。2014年,“后湖的未来”第一次在省政府工作报告中被明确:依托长沙后湖文化艺术园等文化产业基地,促进文化与科技、旅游、体育等多业态融合发展。2018年12月,后湖科创文化产业园全面开园,曾经破败的城中村再次绽放光彩,成了长沙的艺术家集中地、国际艺术院。赵荣军也成了后湖国际艺术区董事长。

赵荣军特别邀请肖小裘进驻桃花岛,也就是如今的大师岛,肖小裘当晚欣然前往勘察“领地”。第二天带来一车的铁,开始装修。

他装修工作室看重两个点,一是功能,要发挥最大的功能;二是主张,所有的打造一定要有主张。在茶室的隔壁几间房间里,有不同型号的窑炉、烘房、拉坯机、泥片机,还有电焊、切割打磨等设备。一间一间的寂寞风光,一间一间的丰富内涵。

卢雨、童柯敏、陈飞虎、段江华各自的工作室就在附近,朱训德的美术馆倚湖而立,很快就要动工……云蒸霞蔚,群星荟萃,说的也是桃花岛。

2015年9月,大科城建设正式启动综合整治,改变了后湖的状况。如今,后湖湖面开阔,水质清澈。不只是岛上有了20余位知名艺术家,后湖有了百余位文艺名家,有了创新创业团队和10万余名科研人员,省美术馆、58众创、麓客众创、锦绣潇湘文化园等文化产业项目、公司纷纷落户于此,创意设计、文化艺术、科技创新等在这里蓬勃发展,如春天原上之草。

“老头老太太们可喜欢我了。”他得意地笑起来。“小裘!快快快,快出来散步!”说话间夜幕降临,陈河西老师打来电话。“不了不了,我有事啊,改天一起。”肖小裘大声地对着手机说,然后对我一笑,“这里很适合我。他们就像我的亲人。”

细伢子“戏”

盛夏。第一次去后湖观展。一个造型极具动感的孩子雕塑矗立在后湖美术馆前,我立马便记起泰戈尔《孩童之道》中的句子:只要孩子愿意,他此刻便可飞上天去。

你看,他头往上仰,左脚立地,右腿与右手则分别伸向后方与前方,真若如此站立,是立不稳的,而他偏偏稳稳的。

这样的雕塑在后湖有很多。在去往朱训德美术馆的路上,一尊孩子雕塑身子略往下躬,头微仰,张着嘴仿佛在吹着蒲公英、肥皂泡。而另一尊是女孩子,留着两条辫子,亦是往下躬的姿态。我想起米隆的雕塑作品《掷铁饼者》,讲究欲前先后;想起楷书的行笔,欲左先右,欲下先上……

肖小裘现在回想起来,他几乎是一直循着一种魔性往前。比如,《细伢子“戏”》那一组雕塑。

1999年暑假,肖小裘带着一群学生来到醴陵深入体验生活。由此,童年在他心中鲜活起来。

内心的觉悟,是最佳的人生哲学。他从小特爱看书,一摸乐器就有音乐从中飞出来。考上了景德镇陶瓷大学后,他每天只睡五个半小时。尽管进入大学,他依然很怀念少年儿童时期。于是他在美术史中穿行,翻遍书籍,寻找着儿时的影子。

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以人物健美著称,即使是女性、孩子的身体也被描画得肌肉健壮、圆润。艺术来源于生活,他心目中也有独特的孩子形象。

一日到山村采风,听村民们说,爱心人士会捐赠给孩子书和书包。肖小裘想,他的雕塑应该为孩子代言。

可是,创作的过程是极其令他煎熬的。一些细节比如衣服的褶皱,他想要的感觉,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要知道,那可是创作语言的重点。

一个炎热的下午,窗外知了声声,更是加重了他的烦闷,他无意中抓起一把泥巴,狠狠地摔在地上。然而,奇迹出现了!泥巴被摔而形成的纹路,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创作语言吗?泥纹所表现出来的体积感,不正是陶艺雕塑所需要的吗?

人的内心原有灯,却大多蒙尘,随着我们的不断思考、修炼,内心的灯才会透出光芒。一般来说,雕塑应是有加有减,把不需要的去掉,但肖小裘采用的陶艺技术,却是不雕也不塑。摔泥的“无心插柳”,成就了他特殊的艺术语言,也解决了他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从脚板、脚背,到裤子、衣服,再到头发——这些都得事先设计好,因为他的作品都不能修改。

就这样,一件充满童真的作品完成了。

1999年,在孙泉的推荐下,他选了塑造孩子形象的作品《有书读了》参展,获优秀奖!接下来,他创作了一系列有关孩子的作品,如《童趣》《纳凉》等,有拔河的、推手的、踢球的……每一个造型,每一个动态,都是那么富有童真,充满孩童时代的乐趣。每一个作品的造型,他都进行了主观设定,动作都是为造型服务,正如我觉察到的“稳”,他利用人物相互错开的方法解决了直立性的问题。

让他更开心的是,在“2002中国北京·国际城市雕塑艺术展”上,《信天游》获提名奖,并被北京会议中心收藏。他想,生活在长沙,就用长沙的方言,于是将这一系列作品命名为《细伢子“戏”》。

时光荏苒,《细伢子“戏”》被不断地丰富着,又有了《牛犊杯》《争雄》《家传武艺》等作品。2017年,《红小兵》参加第五届全国画院美展;2019年,《幸福的歌儿》获第十三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二等奖……

读书、天赋、敬畏,童年一直在鲜活着,这一切真实不虚。思绪变化,使作品有了无限的可能,湖光山色,繁华古韵,世事三千,终是人心,皆自人心。从此,他坚定了自己的走向。

遂又想起在朱训德老师的美术馆与段江华老师的工作室前,那些个“细伢子”特别动感的造型……

或者,《细伢子“戏”》代表着他的孩提时代,也代表着你我的孩提时代。用雕塑语言,用孩子的语言,怀揣对世界最真诚的情感,与西方雕塑对话,与古今对话。

童真,最是长情。

(原载于2023年第4期《创作》)

王丽君,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长沙市作协副主席,岳麓区文联常务副主席兼作家协会主席。著书八部,其中脱贫攻坚长篇报告文学《三湘网事》获湖南省“梦圆2020”脱贫攻坚文艺创作奖;《红土长歌》获国家新闻出版总署2021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湖南省脱贫攻坚文艺创作提名奖;《深杉“候鸟”汪思龙》入选《中国追梦者》丛书,获评湖南省第九届优秀社科读物奖;《一生承诺》获长沙市“五个一工程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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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丽君

编辑: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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