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童

文/王成家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那些为爱所付出的代价是永远都难忘的啊！所有真心的痴心的话永在我心中，虽然已没有他……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疼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这是爱的代价。”行走在车水马龙的都市街头，听着随风飘来的旋律，阿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剧烈的疼痛使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这首由张艾嘉演唱的经典老歌《爱的代价》，像是施了魔法一般，瞬间把阿童带回尘封已久的往事……

春耕夏耘，经风沐雨，度过了紧张而又忙碌的高中三年，阿童终于叩响大学的门扉。在阿童看来，进入大学，终于可以放下高考的重负，可以第一次自由地追逐自己的理想和兴趣爱好；第一次离开家乡的小城，独立参加社团和社交活动；第一次不再枯燥地刷题做题，有机会边学习边亲身实践；第一次不再有父母安排学习和生活的一切事情，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支配自己想要的一切……

经历一段漫长的等待，阿童告别家乡和父母，带着对高校的憧憬和神往，踏上了新的旅程。走在宽敞笔直的林荫大道上，遮天的碧绿，欢快的鸟鸣，让阿童有说不出的清新和惬意，仿佛空气中也有了生命一般在自己身边轻歌曼舞，不经意中把她带入如痴如醉的境界。

美好的大学生活从军训开始。传闻军训就像是地狱，教官则是黑白无常，所有的新生每天都要被他们无情地驾驭着。诸如此类的种种传闻，丝毫影响不了阿童对军训生活的向往。

第一天的早晨，大家穿戴着整齐的迷彩服，从宿舍出发奔向操场迎接传闻中的黑白无常——教官。终于，踏着整齐的步伐，着装齐整的教官们站立在同学们面前。打量着这群荷尔蒙四溢的汉子，阿童感觉他们虽然黝黑敦实但都很阳光帅气，有的像邻家哥哥站在女生方队前面还挺腼腆的。经过两天的接触，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和各自的教官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那些日子，整个训练场被穿在我们身上绿色的迷彩服打扮成一幅巨大的嫩绿画卷，且这画卷中不时地摆出不同看似不规则却令人心驰神往的动态景色。训练场上教官们英姿飒爽，更是这幅画的靓丽点缀。看着教官和同学们一同站在烈日下，看着他们不厌其烦地纠正学员的动作，阿童和同学们都在努力着，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练习中，每一个人的姿势都越来越挺拔、动作越来越规范。

在训练休息之余，最让人难忘的是各个方队的拉歌比赛，“叫你唱，你不唱，忸忸怩怩不像样！嘿嘿，不像样！”“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放！要我唱，偏不唱，你能把我怎么样？怎么样！”“谁英雄，谁好汉，咱们拉歌比比看。嘿嘿，比比看。”“拉拉队，队拉拉，自己不唱拉人家。嘿嘿，拉人家！”一番唇枪舌剑之后，位于不同方位的方队雄壮的军歌此起彼伏，在偌大的操场上空经久不息。

军训还在继续着，其间，它让置身其中的每个人都感受着生活的充实和多姿多彩！“向前看！”有你的理想，有你的憧憬；“齐步走！”迈开的是你人生坚定的步伐！看到训练场一幅幅生动壮观的画面，阿童领悟到，军训不仅是一次身体素质训练的过程，也是一次精神境界提升的过程，更是自己第一次面对生活历练之后的感悟。在送别教官离开学校大门的时候，所有的人终于明白，军训虽然是辛苦的，但再苦的军训不也有过去的一天么？昨天，还滴着汗水的迷彩服，今天却已被自己整齐地放在衣柜里了，如果每个人每天都把简单的生活当作军训，保持真正的严谨和认真，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那个脱胎换骨的自己会让自己也感到很骄傲的。

军训过后，学校紧锣密鼓地迎接国庆文艺汇演。在班级的选拔中，阿童和阿智的对唱最终胜出。其实能够被选中真的很幸运。阿童和阿智唱的是一首男女合唱的情歌《广岛之恋》，虽然他们之间是要很要好的朋友，但真正想要表达出歌词所承载的情感却很难很难。为此，课余休息期间，他们在学校公园、草地、自修室等地方不停地排练，却始终找不到情侣之间那种合拍的感觉。很快，文艺汇演就到了，平时空荡荡的表演大厅聚集了来自学校各个院系的拉拉队，甚至连过道也坐满了。阿童看着拥挤而嘈杂的人群不禁有些兴奋但又有些许紧张，毕竟自己以前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尽管在KTV的包间里演唱感觉自己声线还不错，但那毕竟是没有观众的。对她来说，眼前的一切都是考验。当轮到他们表演的时候，两人缓缓走上台，在舞台强烈灯光的照射下，两人面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模糊的，看不到班上拉拉队传递过来的任何信息。音乐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很顺利，但仅仅是顺利而已，阿童自己内心没有太多感动而言。两人在掌声中走上舞台，也在掌声中走下舞台。

回到座位上，同班的闺蜜阿秋给了阿童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呼：阿童，你唱得真好！阿童微微动了动嘴角，她知道，对于她来说，这太平淡了，没有任何突破，只是把平常演唱的多唱了一遍而已，不同的是这次有两次掌声，一次上台一次下场。坐在台下又听了几首歌，阿童感觉都很平淡，内心没有任何的波澜。直到有一首，主持人刚刚宣布歌曲演唱者的名字，台下就欢腾了，阿童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怀疑自己是否一直置身于同样一个环境中。也许是过道的同学太多了，那个唱歌的人从过道缓缓地走上台，半长的头发，有一点卷曲，个子比较高，看年龄像是学长。男生双手抱着麦克风，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阿童坐在第三排，他的表情她看的很清楚。音乐响起，是李宗盛的《漂洋过海来看你》。他唱得很好听，感觉他的人生经历了很多沧桑，尤其他那种内敛与沉稳深深地打动了阿童。男生唱的很投入，当歌曲唱到第二段的时候，他突然慢慢地站起来，沿着台阶缓缓地走下来。台下变得沸腾起来，似乎每个人都被这个男生的声音打动了。但是没多久，现场突然渐渐安静下来，他走到第三排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又穿过几个坐着的同学，径直来到阿童的身边。他牵起阿童的手，慢慢让她站起来。歌曲仍在继续，他转身拉她往台上走去。阿童忘了当时是怎么走上台的。和他一直站在舞台上，阿童的眼睛一直瞪得很圆，台下又欢腾了，他一直拉着阿童的手，示意阿童随着音乐摇动身体。阿童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知道怎么动。歌曲快结束的时候，突然他边唱边抱住了阿童，看不到他的眼神，阿童僵直着身体，睁大眼睛，但能感觉到他的温暖。“我叫阿明，比你高三届，喜欢你很久了，你并不知道我。因为，每次碰到你，你的眼神都不会看向我，我知道你并没有注意我或者看到我。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利用这个机会向你表白。希望不会吓到你，不管你是否也能喜欢上我，我都不要隐瞒下去了。”当阿童再次看到他的眼神时，他眼睛里有闪光的东西。阿明读大四了，很快就要毕业离开这个学校，阿童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感动着。

“滴滴滴”电话响起，拿起手机一看到那个久违的电话号码，阿童差点兴奋地跳了起来，是阿明打来的电话，几年前他的号码一直无法接通，自己早已忘怀了，今天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好激动，接通了电话阿童却连最基本的问好都不会了，默默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是你吗，你，在听吗?”当听到那熟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阿童忍不住热泪盈眶了，他的声音和传递过来的语气显的很平静淡定。电话里简单的相互问候后，阿童心里早已回想着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欢乐场景，他说这几天会来到阿童所在的城市出差，也想过来的时候看看阿童。

挂了电话，阿童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沉寂多年的心再次被他抛到浪尖，他确定要来见自己吗？阿童心中期盼着想要立即马上见到他。

几年前阿明大学毕业的时候，他悄然地离开了这座城市回到自己的家乡，就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给阿童留下。阿童后来才知道阿明他不想让她伤心而选择默默地离开，而阿童自己毕业后却选择了留下来，留在这座繁华的都市。

正因为阿明悄然地离开让阿童消沉了很久，为了释然这份情感，阿童全身心地把自己投入到工作当中。阿童以为想要把阿明忘掉让自己振作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充实自己。当同事下班回家阿童依然留在公司加班加点，因为一回到那孤寂的小屋就会想起阿明的好、想起两人欢乐的种种。

在这几年里，阿童因为无法忘怀阿明而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男孩，周边的同事在关心阿童的同时，也给阿童取了一个外号叫“工作狂”，却不知道这个外表文静内心火热的女孩心里一直无法忘记一个自己曾深爱过的男孩。

约定见面的那天，阿童穿上一件漂亮的连衣裙，带了一个平常很少戴的手镯，一身华丽的外表，对着镜子照了照，她感觉很满意，还是这么地时尚和靓丽，信心满满。买了一本《读者》杂志来到与阿明约好在大学旁边的咖啡厅见面，满满地期待着他的出现。

不多久，一个穿着得体西装的男人出现了，还是那么阳光帅气，阿童一眼就认出了是阿明来了，自己也站了起来招了招手表示迎接他的到来。阿明越走越近，阿童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的恋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几年不见变化太大了。阿明微微一笑，顿时让阿童失神地看着他。

阿明再一次地笑了笑说：“怎么，不认识我了吗?”阿童情不自禁地不断点头。“好帅”男人坐下要了一杯咖啡。“你现在改变很大，变得更帅气更阳光了！”阿童情不自禁地对阿明说道。他笑了笑：“你也一样，更加漂亮迷人了。”

阿明说这次来出差就是想看看阿童过得好不好，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他表示放心了。阿童听到他说完之后，微笑的表情一下呆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明接着说他下周就要结婚了，问阿童能不能去参加他的婚礼，“在大学我们既是恋人也是最好的知己，我希望你能来。”

“叮咚。”手中的调羹猛地掉在咖啡杯里，阿童的内心一下就愣住了，难受，香菇。

几年不见了，阿童好不容易快要将他忘了，今天见到了，心中充满的期待像是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突然被浇上一瓢水，瞬间就熄灭了。世俗多变却是藕断丝连，自作多情换得冷淡冷漠——阿童感觉好难过，所剩的只有埋藏在心底的那些模糊不清的回忆，如同一根根刺不停地刺痛自己。

当阿童凝望着阿明的眼睛，看到他脸上淡然的表情时，她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疼痛，发现这几年里他在自己心里还占着一席之位，甚至不顾一切想重启情缘是多么幼稚而可笑。直到阿明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他下午还有个会议，先走了，并一再嘱托阿童下周一定要去参加他的婚礼。阿童一直保持着沉默，迎着风撑着眼帘用力不眨眼。

看着阿明远去的背影，留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咖啡馆，看着他那杯从未动过的咖啡和已经不见的他，阿童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对着对面那空无一人的椅子说：“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