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抒写长江的百科全书

——评段华《长江九歌》

文/尹红芳

早些时候，我曾参加了岳阳人方欣来女士作品《湘路》的研讨会，那时便形成一个近乎固化的概念：洞庭湖畔的女子因烟笼雾罩，是极婉约蕴致的；同时，因大湖的波诡云谲，故而，岳阳人也必是坚韧而豪迈的。如今，读《长江九歌》，更是加深了我这一认知。

《长江九歌》，其书名，章节标题，熠熠生辉，极具闻一多先生所说的建筑美。并且，置于封面，错落有致，令人赏心悦目。《长江九歌》九个篇章，以“九歌”串连，结构浑然天成，逻辑清新严谨，气势呈现荡气回肠。

可以说，这是一部有人物、有故事、注入作者深情厚谊的“倾心”之作。

作者写长江，写长江上的每个点，都有故事，有人物，作者又擅于讲故事，生动地刻画了一个个不同的鲜活的人物，每个人物，像一首歌，如一首诗。而作者对人物背后的故事的描述，以极具生动、深情、细腻的表达，使故事极具现场感。所以哪怕讲的是有历史年代感的故事，也让读者感受如眼前事。作者写人物故事，既有历史人物，亦有当代人物，既有伟人，名人，也有苍生百姓，更有自己身边的人。作者巧妙地描写，刻画一个个人物，是与历史的对话，与现实的对话，更是与人的灵魂的对话，历史纵深和现实图景相结合，使作品既有厚重感，又有亲近感，既体现丰富多样性，又呈现个体独特性。作者在讲故事的时候，常常将自己融入其中，好像其在现场，“绘声绘色”地向人们诉说着当地的地域文化和风土人情。譬如文中所述：岷江的滋润，涵养了成都的气质。岷江的支流锦江用万种风情依偎着这座城市的街道巷，用千般怜爱浇灌着锦官城的花草树，用百结柔肠热捧着这座快节奏与慢生活并行不悖的风情城市的麻辣烫。

也可以说，这是一部抒写长江的百科全书——对文学、历史、地理、生物、音乐等方面的广泛涉猎，使得本书内容包罗万象，而且不是浮光掠影式的点到即止，而是入木三分、专业度极高的深入阐释，兼之隽永瞻丽、生动鲜活的语言，故而，如果抛开文学性而言，本书实可作为长江科普的百科全书。

譬如，作者为了描述长江的生物多样性，他采用如下的笔法：

奔跑在可可西里的藏羚羊、苍翠在蜀南的万顷竹海、灵动在梵净山中的黔金丝猴、卖萌于雅安竹林的大熊猫、馥郁在西陵峡的蜜柑脐橙、畅游在八百里洞庭的江豚、传承着2亿多年古老DNA的扬子鳄，还有从《诗经》中蓬勃生长出来的连天蒹葭、从《楚辞》中快意绽放出来的遍野杜衡……

写青海省生态管理员的日常工作时，作者别开生面地用了“保姆、保镖、保安、保洁”等字眼，用词之考究，表意之精准，令人叹服。

再如，“唐诗宋词中的长江不仅有看不完的满目碧水青山，还有啼不住的两岸猿声、吟不尽的萋萋芳草、唱不够的江山如画”，这样的表述可谓是步步生莲、摇曳生姿、美不胜收，让人咀嚼再三、手难释卷。

而丰富充沛的情感，则是成就本书的另一法宝。正如作者所说：“长江精神健硕了我们的人格，长江的惊涛磅礴了我们的人生。”作者把自身与书写对象紧紧结合在一起，谱写了一曲用生命写成的赞歌——作者在钱粮湖大堤溃决一小时后赶到溃口，并加入了抢险敢死队，只有亲身经历，方能写成这样炽热的文字，方能真切还原当时的紧急，方能有切入肌肤的伤痛。当我们读到空军某连指导员高建成抗击破洪水、英勇捐躯，他的亲人们深情呼唤“建成，回来哟！回来哟！”无不潸然泪下。

再者，大胆的想象和多变的笔法体现了作者极高的文学造诣。如：“在宇宙的不测处，在时间的纵深处，不甘寂寞的印度板块，也许合着《流浪者之歌》的原始动机，以极不负的态度向北任性飘移……古地中海的地火也像听到了冲锋号声奋力一搏，以乘人之危或推波助澜的状态参与混战。”奇诡的想象把枯燥的地理常识写得如此妙趣横生，让仿佛置身于《荷马史诗》的奇幻世界。

犹记得屈子《九歌·湘君》有云：“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似乎可以写照作者对于浩瀚江水和良好生态的拳拳之意，而我辈后学，“时不可兮再得”，必将奋而直追，方可“聊逍遥兮容与”。

尹红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三百工程”文艺人才。在《中国作家》《文艺报》《中国文化报》《中国青年报》《湖南文学》《湖南日报》等报刊发表报告文学、散文、评论100余万字。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并多次获文学奖项。出版长篇报告文学《杜鹃红》《凤舞寿岳》《公安英模·官同生》《教育之光》等多部作品。2020年底，被中国作家协会授予“深入生活、扎根人民”主题实践先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