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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文学丨祖克慰:鸟声四季·春与夏

来源:红网 作者:祖克慰 编辑:施文 2024-04-10 10: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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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马哈/摄

鸟声四季·春与夏

文/祖克慰

春天总是在鸟声中苏醒。叽叽喳喳的鸟声,把树唤醒,长出了嫩绿的叶芽;把花唤醒,绽放缤纷的花朵;把小草唤醒,探头探脑,从土层里伸出头;把风唤醒,温柔地抚摸大地万物。

倒不如说春天把鸟唤醒。南迁的鸟在这个季节北归,旅鸟飞着飞着又飞回来了,歇了一个冬季的鸟开始筑巢,冻僵的喉咙慢慢打开,喑哑的鸣声变得清脆激越。春天是不是把鸟唤醒,听听它们的鸣叫,你就知道了。

是的,鸟让春天苏醒,春天让鸟声嘹亮。

春天我喜欢到林子里转。这个季节是鸟繁殖的季节,很多鸟开始筑巢,走在林子或者灌木丛中,不经意间,就会看到一只鸟巢。高大的树木上,被喜鹊、灰喜鹊、噪鹃占据着,它们的巢大都筑在这些树木上。低矮的灌木丛里,是白头翁、黄臀鹎、树麻雀的理想家园。它们把巢藏在灌木丛中,借助密密麻麻的叶片,把巢遮盖得严严实实。

去年初春,下了一场桃花雪。我突然想起,曾经买过十几斤米喂鸟,放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霉变没有。找来一看,还没变质,就决定去白河边撒鸟粮。白河边上有一片小树林和灌木丛,我曾在那里发现两个白头翁的鸟巢,还在一棵桂花树上发现黄臀鹎在筑巢。冷不丁下了一场桃花雪,鸟们有没有食物吃呢?

走到白河岸边,看到有一团火苗在燃烧。我有点好奇,走近看,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士,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河边拍鸟。一定是个热爱鸟的人。我走过去问:“下这么大雪,不冷吗?”她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不冷。”我说:“有鸟吗?”她说:“你看看,那上面是啥?”

我沿着她相机镜头所指的方向看,前边不远处,紧靠白河边,用栅栏圈出一个水塘。水塘的栅栏上,有数十只白鹭蹲在那里。可能是天气寒冷的原因,白鹭蹲在栅栏上一动不动,像一排雕像,十分壮观。我问:“那么多白鹭蹲着,是不多见的,为什么不拍呢?”她看着我,面无表情:“我拍动态的。”

冷风吹着,雪花飘着,她就蹲在地上等待。我站在她身后,她却视若无人,我不说话,她就不吭声。独处的女人,一般不容易沟通,我想。面对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站在这里是多么无趣。转身准备走,她却开口了:“这大冷天,你来干啥,看雪吗?”我说:“看什么雪,我撒鸟粮。”她说:“你喜欢鸟?”我说:“是的。”她突然盯着我看了一阵儿,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知道你,写鸟的,是不是?”

她说完这句话,扭过头,再也没有说话。一个奇怪的女人,我想。我决定离开。我说:“你忙吧,我走了。”她突然站起来说:“加个微信吧。”

她微信名字叫鹭丝。我走了很远,她大声地说:“我看过你很多写鸟的文章。”突然,身后传来“呱——呱——”的鸣叫声,随后,几只白鹭腾空而起。那种声音,是受了惊吓发出的。她刚才大声说话时惊动了白鹭。这也许是她今天最大的收获,终于可以拍到动态的白鹭,也不枉她在雪地蹲了半天。

离开鹭丝,我顺路去了单位后面的桃园,记得桃园边上有棵石榴树,上面有鸟在筑巢,不知道是什么鸟。想去看看鸟产卵没有,再确认一下。走到石榴树下,看到那只鸟巢还悬挂着,鸟巢里空空荡荡。心里顿时有点失落,无精打采地往回走。

快到单位时,我想起院子里的紫荆丛中,也有白头翁的鸟巢,想顺便撒点鸟粮。刚进院子,就传来一阵清脆嘹亮的鸟鸣声。我看到院子里的竹园上落了一群麻雀、几只白头翁,几只喜鹊和八哥在草坪上蹦跳,好像是在觅食。雪早已把草坪覆盖,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食物?我把剩下的米全部撒在院子里,但没看到一只鸟下来觅食。

回去,刚打开空调,坐到办公室,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喳喳”声,清脆响亮,带着欢快。不用猜,那几只喜鹊吃到了我撒下的鸟粮。喜鹊是有灵性的,吃了我的鸟粮,回报我几声鸣叫,这家伙知道感恩。

在春天,观鸟时,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看到一棵不曾留意的树,突然间开出艳丽的花;看到一只从未见到过的鸟,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看到一个场景,比如白鹭捕鱼的画面;看到一个人,比如拍鸟的女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常常会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夏天,鸟群很多。单位的院子里,经常可以看到成群的鸟。除了麻雀,看到最多的一群鸟是棕头鸦雀,有百余只。这让我惊讶,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大群的鸟。棕头鸦雀,是比麻雀还要小的鸟,从头顶至上背棕红色,上体余部橄榄褐色,下体淡黄褐色,翅红棕色,尾暗褐色。这种鸟小巧玲珑,好动不好静,在草地或树枝上停留几秒钟时间就会飞走,边飞边叫:“咄咄咄咄、咄咄咄咄……”非常可爱的鸟类。白头翁也喜欢结群。最多也就二三十只。乌鸫一般三五只、十几只一群,我见到过二十多只一群的,仅看到过一次。这种全身黑色的鸟,叫声嘹亮动听,善于模仿其他鸟类的声音,所以它也叫“百舌”。

其他的鸟,比如斑鸠、八哥、灰喜鹊、伯劳、绣眼、黄鹂、白颈鸦、啄木鸟、戴胜等,基本上都是三五只一群,有的一两只。乌鸦是群集鸟类,但这几年很少看到大群的乌鸦。早年在乡村,经常看到百十只、数百只的乌鸦聚在一起,黑压压一片,大声地聒噪,很烦人。十多年了,在单位的院子里,十多只一群的乌鸦,也没看到几次。

可能有人会说,一个小小的单位,能有几只鸟?我想说的是,千万不要小看我们单位这一片,西有独山,东有白河,前后是几百亩树林。可以说,是鸟类理想的天堂。十几年来,我看到的鸟种类繁多,说百多种怕你说我夸张,说五六十种可能会少说了些。尤其是最近几年,鸟越来越多,鸟的品种也越来越多。过去没看到过的鸟,也都来这里做客,说实话,出乎我的意料。

单位的院子很美,占地十几亩,种了很多树,有沙松、月季、玉兰、冬青、杨树、紫藤、紫荆等,还有一个竹园,除了道路和操场,院子几乎被绿植覆盖。夏天的时候,树木花草的枝头上落满了鸟,有留鸟、候鸟,还有旅鸟。除了一些常见的鸟类,这两年又出现了很多不常见和不熟悉的鸟,多年不见的黄鹂鸟、红嘴蓝鹊、蓝矶鸫、星鸦、紫啸鸫、寿带鸟等都曾留住过。

今年深秋的一天,我去单位前面的林子里散步,很意外地看到几只红交嘴雀。在我的印象里,已有十多年没见过这种鸟了。红交嘴雀很少到平原地带,它们喜欢生活在松林里,啄食松子。我想走近看,但它们迅速地飞走了。还有一次我看到两只金翅雀,在单位的草地上溜达,一前一后,一只颜色暗淡,一只色彩艳丽,很耐看。这鸟我十多年前看到过,那时单位的前后是桃园,桃花开得正艳,两只金翅雀在桃树上栖息。我后来专门写了一篇《花瓣上的金翅雀》记录观鸟的经过。没想到十多年后,再次与金翅雀邂逅,当时我很激动,掏出手机,想靠近拍照,但它们鸣叫着飞走了。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噪鹃。今年夏天,单位附近突然来了一对噪鹃,这种鸟也不多见,本来挺高兴的,但因为这对噪鹃的到来,让我闹心了一个夏天。每天,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两只鸟不停地叫。噪鹃的叫声粗犷、浑厚、刺耳,没完没了。我是借调人员,晚上住在单位。空落落的院子里十分寂静,只有噪鹃的声音,不停地撞击耳膜。晚上叫到我睡觉,早上把我叫醒,一会儿“哥好—哥好—哥好” ,一会儿“我饿—我饿—我饿”,弄得我心烦意乱。

噪鹃的聒噪一直持续了几个月。10月初的一天,我去接水烧茶,看到封闭的走廊里,一团黑色的影子飞来,紧接着,听到一阵撞击走廊玻璃的声音。抬起头,一只噪鹃,正从玻璃上往下滑,它竭力想用爪子抓住玻璃,可怎能抓住,从玻璃上掉了下来。

我试图救它,刚走过去,它又飞了起来,继续撞玻璃,然后继续滑下来。我将能打开的玻璃窗全打开,但它依然找不到出口,我怕惊扰它,就退回办公室。大约十分钟后,我走出来想看看它飞走没有。沿着走廊看,没看到那只噪鹃的影子。正庆幸间,看到走廊门后墙角处,蹲着那只噪鹃。我走过去,它没有动,似乎是没了力气。它咕噜着眼睛看着我,有点胆怯,但没有跑。我想抓住它放飞,但刚伸出手,它就吓得缩成一团。这鸟有点凶,怕它爪子抓到我,就没敢再抓。

记得大前年,一只猫头鹰误入走廊,也是累得筋疲力尽,我捉它放生,被它抓得鲜血直流。但也不能看着它撞玻璃呀,就狠了狠心,猛地伸手抓住它。它似乎懂了我的善意,很安静,没有挣扎。我走到外面,用力把它抛向空中,它“嘎” 地叫了一声,飞到前边的林子里没了踪影。自从我放飞噪鹃后,不知什么原因,就没再听到它们的叫声。

原来的白河,只有少量的绿头鸭、黑水鸡、小䴙䴘、鱼鹰、苍鹭等十几种水鸟。白河治理后,水鸟一年比一年多,先是池鹭、白瑟鹭、牛背鹭、斑鱼狗、燕鸥、鸳鸯、白骨顶、白鹭、斑嘴鸭留了下来。再后来,罕见的红颈瓣蹼鹬、黑鹳、天鹅、中华秋沙鸭、青头潜鸭相继来到白河。珍贵的中华秋沙鸭,侧扁的嘴巴、红色的腿脚、头顶的羽毛向后伸展成长长的双冠状,被称为“鸟中大熊猫”。而青头潜鸭属于濒危鸟类,据说全球仅存五百只,弥足珍贵。还有被称为“鸟中君子”的黑鹳,它还是白俄罗斯的国鸟。

在白河,最常见的是白鹭、苍鹭、绿头鸭、赤麻鸭、黑水鸡这类普通的水鸟。黑鹳我看到过一次。天鹅看到的次数较多,大概有十几次。鸳鸯看到过几次。红颈瓣蹼鹬、中华秋沙鸭、青头潜鸭我一次也没看到过。每次去白河,总是格外关注,但总是怀着希望去带着失望归。好在看过这几种鸟在白河生活的图片,些许弥补了遗憾。这还要感谢南阳的王跃中等一大批拍鸟达人。

每次走进白河,就觉得走进了鸟的天堂。一次次,看到成群的白鹭在河面上翩飞,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王维的“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的诗句。而在夕阳西下的时候,看到野鸭在洒满金光的水面悠游,你是不是会想到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的场景呢?

(原载于《西部》2022年第3期)

祖克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近年来围绕动物题材进行散文创作,作品在《散文》《北京文学》《山花》《散文百家》《山东文学》《西部》《草原》等刊发表,多次被转载。出版散文集《动物映象》《观鸟笔记》《鸟声里的乡愁》等6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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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祖克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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