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师

文/王爱

筑梦师来自帮扶队周伟和陈建军。

透过层层云雾，我们的目光好似翻越了千山万壑，历经了旅途艰辛，才能毫无保留地望向对面。那是拔地而起、陡然耸立的山川，被葱郁茂密的植被覆盖，远远看过去，层峦叠翠，春意汹涌澎湃。山脚下进入眼帘的几栋民居，傍山依水，云蒸霞蔚，我们的视线也便跟着染绿了。

“三个堡村，梦开始的地方。”恰似一群酣眠中的人，刚从一个古老神秘的梦境苏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个标语，在对面遥相呼应，闲闲地款款地等待。即便是一句网红话，但出现在这个公路对面的僻静土家小山寨里，还是让人的心里充满了湿漉漉的柔情。

站在公路边的玻璃观景台上，烟雨朦胧，碧波荡漾，流觞曲水般古典优雅和娴静的洗车河全貌复刻在脚下，足尖轻提，镶嵌其中的钢琴键就能悠扬地咏诵出氤氲旖旎的歌谣。进彩虹门，彩虹吊桥凌空高悬，系于河流两岸，一路晃晃悠悠摇荡到对面。那是一片阔大的黄桃林基地，花期刚过，桃树上缀满了细小青涩的果子。看样子，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季。白茶在云雾缭绕的山间吐出碧绿清澈的细芽，也到了采摘的季节。在彩虹公路上漫步的周伟一脸淡定，仿佛眼前的这一切只是他跟队员陈建军轻描淡写的一抹，而不是长沙市望城区驻湘西龙山洗车河镇帮扶队两年来匠心独运的结果。

离开长沙，来到洗车河镇，周伟和陈建军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镇上的人并不多，一到晚上，就空荡荡的。当地干部有的回家，有的开会，有的下村，一个人住在宿舍里，多少有些不适和冷清。吃饭由原来的三顿变为两顿，早上八点吃一顿，到下午四点吃第二顿，中午挨饿。只好买方便面充饥，整个镇上的方便面种类都被他们买遍了。当然，他们的适应能力很强，没过多久，就适应了这种乡村节奏。镇政府把最好的宿舍分给了他们，但整个环境如此，最好的房间也会遇到很多突发突发的小事。尤其是夏季，山里的小动物特别多，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数不胜数，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层出不穷。它们趋光，纷纷涌进房间。第一天晚上睡觉，就跑进来一只蝙蝠。它在房间里慌慌张张，四处碰撞，飞进来后却硬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它飞的时候会带来很大的响动，吵得周伟和陈建军没办法睡觉。俩人只好起来把所有的窗户打开，驱逐了半天功夫才把它赶出去。蚊子、飞蛾只要一开灯，就扑过来，蟑螂老鼠更是频繁进出，尤其是臭虫。那种味道特别难闻，一旦沾染上，好久都难清除掉。有一次，他们住在四楼的房间里，还从窗沿缝隙里爬进来成群结队的蚂蚁。陈建军接水的时候，一条小鱼居然从自来水管里游了出来。这件事让他们回味了很久。

对于前来对口帮扶龙山，两人都觉得，这是一份工作责任。作为一名党员，作为党的干部，被组织委派到这里来工作，就必须要听从。周伟说：“我们来帮扶既是一种牺牲，它更是一种责任和义务，所以我们自己也从来没有把它抬得很高，说自己做了多大的奉献，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对我个人来讲，当时有这种机会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到的，这可能是一个锻炼的平台，实事求是的讲，锻炼的平台和机会。第二个方面，能够到龙山这种边远地区来，也就力所能及地做一点贡献。像我们也都还是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人生刚刚开始，如果现在就不想多去经历一点，可能年纪大了就更加不想走了，不想经历了。”

他们也担心，怕做不好。之前没有离开过长沙，从事过类似的乡村工作。这次要去一个陌生的环境，面临全新的工作要求。心里紧张，压力大。周伟发了一条朋友圈，感觉这是一次赶考。不知两年之后能否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得到组织认可，让群众满意。家庭方面肯定要关照得少一点，两人来的时候虽然很坚定，但也有顾虑。一路忐忑，担心这个事情做不好。两人一直在谋划，要怎么主动地去做一些事，要把这些事情做出成效。作为单位的业务骨干，到哪个岗位都想把这事做好，不想给自己留遗憾。对得起自己的这个身份，也得起组织对你的信任。他们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整个望城区，是受区委、区政府的委派。帮扶队的工作水平有多高，代表整个望城区的工作水平有多高。尤其是前两任帮扶队表现都非常好，当地群众的认可度非常高。

周伟和陈建军讲的最多一句话就是：这个牌子不能砸在我们手上。两年时间很长，也很短，他们不想蒙混过去。要主动谋划，积极作为，真真正正地为当地做一些实事出来。来了以后，帮扶队通过调研，除了引进企业，宣传推广、疏通销售渠道等发展产业工作外，通过跟镇上的领导沟通交流，决定在三个堡村打造出一个人居环境的示范点。尽量做老百姓有益的事情，这是他们帮扶的宗旨。

“山区发展产业面临诸多挑战，自然条件、基础配套、人才和劳动力、销售渠道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困难。”周伟认为“很多问题并不是我们坐在办公室就可以轻轻松松解决的”。刚来第一天，周伟和陈建军就去了几个村的白茶基地、特色农业产业基地、草果村种植基地实地察看相关情况，详细了解产业发展现状。两人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仅用四天时间就在镇干部的带领下，实地走访了全镇所有村、社区。四天下来，工作队与镇上干部一同赶了四百多公里路，每天步行近两万步。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找熟悉情况的村干部或群众促膝长谈，了解人口数量、耕地面积、产业发展情况等，两个人的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生怕漏记了一丁点信息。第一次来的时候，下了高速有个加油站，看见汽油还多，也没在意。等到了洗车河后，每天跑上一百多公里，经常在山里跑着跑着，车子就没油了，邮箱报警，然而洗车河没有加油站。吸取了这次教训，每次回洗车河，无论油箱里还有多少油，两人总习惯把油箱加得满满的。

别人介绍，羊肚菌产业很不错。他们根据走访情况，认为洗车河适合种植羊肚菌。怀化溆浦有个羊肚菌基地，就想去考察一下。羊肚菌十月份就要下种，当时是八月底九月初，帮扶队怕时间来不及，当天十一点决定去怀化，到第二天早上五点赶到基地，辛苦了一天，晚上七八点钟还没吃晚饭。为了赶到洗车河上班，又决定当天晚上连夜赶回来。

听说靛房有个羊肚菌种植大户向飞，他们便三番两次去靛房请教，带动洗车河的老百姓种植羊肚菌。又从长沙引进来五彩稻种植项目。长沙公司提供种子、农药、化肥、种植技术和销售渠道。老百姓只管放心种植就行，种出来就不愁销售。周伟和陈建军经常马不停蹄地跑，到处跑，一个月要跑四五千公里路。为了争取一个项目，从长沙、望城到龙山、洗车河，或者去别的地方比如怀化。只要不懂，就去看，就去问。有时候，还要把那边的人请回来指导。有时候为了争取一个项目，头一天晚上六点多才得知消息，为了抓紧这些机会，两人顾不上休息，忙完这边的工作后就连夜回长沙。一路上，两人轮流开车休息，凌晨赶到长沙。去年因为天气干旱，龙山县频发山火，两人在洗车河参与扑灭山火后，已是凌晨两三点钟，为了在第二天早上八点之前给长沙的领导汇报工作。又连夜开车去长沙。争取到项目资金后，又立即开车赶回洗车河开展后续的工作。

这样连轴转的工作模式已成为常态，周伟和陈建军早已习惯。山路蜿蜒曲折，弯急坡陡，路况复杂，碰见下雨，塌方、落石很常见。但他们的车技经过山路的高强度驯化，都已得到大幅度提升，以前格外要小心翼翼的地方，如今已胸有成竹，如履平地。

（节选自王爱的报告文学《筑梦师》，《筑梦师》获第二届“青山碧水新湖南”文学创作征文活动报告文学类三等奖。此文部分章节曾参加过2023年“碧水蓝天新龙山”征文竞赛并获一等奖，未公开发表。）

王春兰，笔名王爱。湖南湘西龙山人，土家族，龙山县文化馆文学专干。写散文小说，有文字载于《民族文学》《青年文学》《天涯》《芙蓉》《湖南文学》《长江文艺》等刊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