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老爸的乡村记忆里

文/罗程烜

老爸是70后，出生、生长在湘中的乡村，最终求学路让他走进了梦寐以求的城市并且融入都市生活。虽然如此，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自己的归属，老爸归属于乡村。

我的成长中，从记事起一路伴随的，就是老爸乡村记忆的回放。趁着老爸的乡村记忆还未结茧，要在他记忆中的乡村里无限向往地徜徉。

乡村的清晨是伴着鸟鸣鸡叫而来，还有奶奶挑着卖豆腐的担子，穿街走巷一声又一声的吆喝，沉睡的人们被唤醒去迎接另一个新的晨曦。乡村的清晨空气永远是清新的，吸入口中，融入血液，整个人就充满了新的力量。奶奶的担子，担负着老爸六个兄弟姐妹的成长与希望。

湘中腹地，多山。其中有一座叫铜鼓顶的山头，在顶峰敲石，山间有铜鼓之音回响，因而得名。老爸的记忆里，这里山峦逶迤，群峰竞秀，连绵起伏，绿树成荫，鸟语花香，风景秀丽，景美如画。可惜的是，上世纪80年代末，铜鼓顶的山头被勘探出金矿，山里山外开矿者蜂拥而至，炸山开石，四季如画的山水遭遇史无前例的破坏。开矿者中有一位是老爸的发小，老爸曾经劝阻，但以俩不相往来而告终，几次大小的泥石流发生后，这成了老爸乡村记忆里最痛的伤疤。

乡村四面环山，一条小溪从山村穿过。小溪承载了老爸童年太多的欢乐，兜鱼摸虾，抓两只螃蟹看它们斗架。小溪在村中圩了个小坝，小坝是老爸孩提时野泳的泳池。虽然老爸泳姿不雅，但他教会我游泳，只给了我在城市游泳馆里三次的机会学会。老爸走过孩提时光，乡村的经济也冬去春来，万物复发，物产日渐丰富，但随之而来的农村生活垃圾也与小溪的鱼虾抢滩小坝两岸。小坝里再也没有光屁股孩子们的嬉戏，也鲜有鱼虾游弋。

村中原有两棵大樟树，站立一东一西，浓浓的树荫，护着一大片清凉，老人说这树有500多年了。就当刘晓庆一代演员成为《大众电影》封面人物的时候，乡村的大建设开始了。因为道路拓宽，西面的那棵大樟树被砍倒。之后，建了一个大礼堂，大礼堂的961个木椅就取材于那一颗樟树的木材。大礼堂也是乡村的电影院，老爸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看电影的，至今还保持着这个爱好。我想，现在老爸每次看电影的时候会不会再有怀念那一树浓荫的遗憾。

村口的南北，各有一口井，北称为大井，北称为小井。小井离家门口较近，一里路的样子，大井水质更好，稍远一倍的路程。整个乡村的饮用水全靠这两口井，村里人有个习惯，一般的日常生活用水到小井挑水，大小喜事须用大井的水。老爸在乡村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在家的主要任务是到小井挑水家用，到大井挑水供奶奶制作豆腐。在老爸的记忆里，挑水是他想偷懒也甩不掉的担子。我现在1米8的个子，站他号称1米68的跟前，从来不敢嘲笑他曾经正在疯长的肩膀被挑水的担子压抑着他高帅的梦想……

岁月如梭。我亦成长到了老爸离开乡村时的年纪。假期的时候我也经常走回乡村的四季。

乡村，与老爸的记忆欲走愈远。

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理念回响在城乡都市、山村乡野的时候，新一轮的农村建设又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奶奶的豆腐成了乡村美食的名片，铜鼓顶的金矿被关停并恢复了植树造林，乡村垃圾有了专业收集，山间清甜甘冽的溪水成了引入各家各户的自来水……

四季又成为乡村的调色板。春天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绿色，那是未来，是蓬勃的生命；乡村的夏季五颜六色，那是活力，是拼搏；一片金黄的秋天，那是收获，是无尽的喜悦；冬雪让整个乡村都是洁净的，那是感悟的季节，是享受的季节。四季的轮回在无声中推动着乡村的发展，老爸记忆的夏衫冬裤也无须再印证他并不疯长的青春岁月。

乡村的傍晚迎着落日的余晖姗姗而至，晚霞不再留下乡村人家一天最后的眷恋。落日里村民劳作归来，虽满身疲惫却有付出后的甜美而幸福的笑容。

老爸的乡村记忆里还有一缕炊烟，如今寻找不再，袅袅炊烟永远只是老爸记忆里的家的方向，温暖，和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