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水一景。2025年生态文学专题分组创作活动——酉水溯源小分队供图

河流追问

1

一群人类在一条河里重生

呼来鱼群，呼来白鹭

呼来子子孙孙

木船上，摇橹人换了好几轮

每个人又通过河流重生

伴着鱼群，伴着白鹭

伴着子子孙孙

一条河流不需要人类规训

不需要更远的追问

不需要数清

河里盛放过多少星辰

人们在河边，舀起水来

灌溉庄稼，也灌溉生命

2

一条河，流向另一条河

一滴水，融入另一滴水

一根桩子，就能拴住一条船

一个人，在生命中摸爬

夜晚再回到白被单上

带着山水的印记，做梦

沉默的骡子驮着一座山

走向另一座山

山上建起琼楼

山上建起宫殿

住着，谁的一生

3

一粒种子

牵着另一粒种子

生根，发芽

几百年的长大

一棵画着自己的年轮

一棵数着自己的叶子

望着风跟着风吹

望着白鹭站在水里

注意行船，注意人类

一船红尘，一湖青绿

这是第一个

留在此地的人

这是第一个

住在树下的人

能遇见，是红尘结成红绳

是树与树开花，落果

是行人来往

都说

这里的爱，永恒

4

河流经过的路程

石头随意排列

没有一颗低头

我开始拆散自己

再组成

一具适合人间的肉体

囚禁起一缕灵魂

我开始站得笔直

我开始奔跑

跑回到山中去

就像埋一把种子

把自己埋进

大地的胸膛里

等春天

我就开出花来

5

我打开四道

后来缝合得很好的口子

它们各自占据着

那自四方涌来的风

裹挟了黑暗

也裹挟着沃土

正好，我是想多一点春天的

我试图用这黑土

种出更多春天

要多一点花开

多一点野草

要一片生机

唤醒一个

关于生命美好的梦

6

我一直没发现

观山的树，从春天

就已经开始死了

留满树叶子

在我的血液里

一直扑簌簌掉落

堆积着，堆积着

堆成孩童，堆成大人

堆成它见证过的一切

山与山，土地和农田

现在它不再做见证者

它把自己投向天空

投向雷雨，闪电

直到不再长出新叶

刚好，我曾在它树荫下长大

刚好，我常在梦里见它

刚好，满树的叶子

还剩最后一片

没有遗言与牵挂

也不向旧地还魂

便顺着溪流而下

吴添春，土家族，湖南省湘西龙山县人，湘西州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生态文学分会会员，2024年鲁迅文学院残疾人作家研修班学员，湖南省第三期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